这意思是说啊,新上任的官总要先做几件有影响的事,以显示自己的才能和胆识。
而在军旅之中,说白了,就是给兵下马威,让众将众军心服口服,过后也就一切如旧。
不过此时的杨霆风,却是连那一把火都烧不起来。
为何?
因为今日卯时,他领着花名册出帐点兵,又掏出鼓角狠吹了三通,可奇怪的是,竟无一人前来报道。
让他好好的一通火瞬间给浇没了。
要知道,这披甲蹶张营,乃是紫塞西军中精锐的重装神射部队。
当年,太祖流落在淮荒之时,对当地山区一些鲜卑人部落印象深刻。
这些人居住在崇山峻岭中,以打猎为主,又因山出铜铁,而常常自铸兵甲,引为刀兵。
这些山中的野鲜卑,常常大分散、小聚居,好习弓箭硬弩,以山险为依托,组成散落的武装集团。
后来,太祖宇文泰夺得淮荒后,征召了当地大量的鲜卑人,并将‘上柱国’李虎在剿灭西北义军首领万俟鬼奴时招降的一批弩甲士,两军合二为一,为他们配备强弩,专门训练伏击齐射敌将。
这些个狗日的,在重铠铁甲的保护下,不但可以承受轮番箭雨的攻击,加之配备有大刀铁盾,哪怕在近战中也是不落下风。
多年以后,这些人的后人,也逐渐变成了军户,大部分人也开始说汉话,饮食习惯也从牛羊变为了米粟。
汉化后,这群野生鲜卑不但没有降低战斗力,反而是屡立战功,威震西域。
虽说战力强悍,但缺点也很明显。
那就是——骨子里,瞧不起汉人,尤其是鲜卑化的汉人(高欢直呼内行)
那宇文泰乃是汉化的鲜卑人,是以蹶张营军士都很敬畏他,毕竟人家出生,好歹也是正统鲜卑。
更加之朝廷拖欠军饷多达半年,而鲜卑出身的骨干们前去催要粮饷不成,反被韩天巍斩杀数人,导致全营人心惶惶,已在哗变边缘。
是以,杨霆风一副汉人模样,却被派到这鲜卑人为主的营里,而且一来便是一哥的身份,蹶张营士兵们十分不服,暗地里商议要让他滚蛋。
杨霆风当然不明白这其中要害,心中却十分吃惊:“这群家伙,竟敢不来集合?若是要按军法从事,这全营四百来号人可都得斩了。”
但常言道,法不责众,真砍了这四百颗脑袋,他这个军尉,可没法向朝廷交代。
杨霆风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蹶张营中军大帐前,尴尬无比。
他默然半晌,只得权且隐忍不发,返回帐中,继续闷头睡觉。
到了第二日集合时分,披甲蹶张营号角响起,但营中仍无动静,众军士似乎早已达成共识,铁了心要赶走这个空降来的尉官。
除了按照顺序,前往瞭望台当值的那队人马。
其余的,个个趴在铺子上,只顾自的蒙头大睡。
甚至,各别伯长,还派出了探子们,窥伺杨霆风军帐,看他如何反应。
然而,一连三天,探子们皆回报,这位新来的军尉,除了每天清晨吹集结号外,整天就在中军大帐里睡觉,这一日两餐,也是让勤务兵送入帐中。
也早有人偷偷将此事禀报韩天巍,建议他赶紧换将。
韩天巍闻言,却总是用一句话呛死那人,“这话,你们他娘的别和我说,有能耐的,去找老帅或者朝廷去说。”
他话虽如此,可心中却十分想看杨霆风笑话,看这个关系户如何收场。
到了第四日,杨霆风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吹号点卯,众军士虽也不打算集合出操,但也觉诧异,这时探子来报,说杨霆风睡到半夜就偷偷出营门了,连他们也不知去了哪儿。
伯长们在商议过后,一致认为是他吃了众人的苦头,识得厉害,大概率是前往内城帅府辞去职务。
一时间,人人欢喜无比,当夜便喝的酩酊大醉,好不快活。
第五日,杨霆风还是没出现,众人也乐得他不回来,纷纷大睡懒觉,xǐυmь.℃òm
他们的举动,让西军其他营的将士们颇为不满。
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吃的,也是一碗皇粮,凭什么他们就能不出操,咱们天天累死累活的训练?
果然,一个个的,也开始抱病请假睡懒觉。
这下,其他营的军尉们也坐不住,不时地前来韩天巍处抱怨告状,说这样下去,这兵没法带了。
韩天巍见状,也觉再这样闹将下去,非得生变不可。
他思虑再三,只得让众军尉先下去,约束自己队伍。
并做出指示,明日便上奏帅府,请老帅定夺换将,这好说歹说的,众人才恨恨散去。
第六日,杨霆风终于回来了,只不过这回,他带来了四个人,四张陌生面孔,以及一车麻绳。
众探子见状,马上便去禀报,却并未被军官们当回事。
毕竟,真要干架,四百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五个。
是以当日半夜,众军士照例喝的大醉,倒头就睡。
估摸着众人睡熟后,杨霆风这才在中军大帐中,向着四人,拱手抱拳道:“感谢几位前来助阵,杨某在此先谢过了。”
“小子,说感谢,岂不是生分了?”当先一人缓缓走出,他身着旧式重扎铠,披上鱼鳞披膊,正是探马营的老梁头。
“杨兄弟客气了,你我是兄弟,萧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话的,赫然是萧狼。
史万岁上前一步,恨恨道:“杨兄,你就看好吧,收拾这伙六浑,是早晚的事。”
陈稜双手搓着麻绳,补充道:“史兄说的是,现在不收拾他们,还是小麻烦,若真的明日开战,那你需要考虑的事儿一下就太多了。”
杨霆风点点头,捡起一根麻绳,笑道:“说白了,这些人本身就是一群麻烦,倘若明日就要拉上前线,带着这些个六浑,那才是带着麻烦找他妈——巨麻烦,弄不好,真的要全都斩了!”
“我这可是在救他们命啊!”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四人也笑出声来,不置可否......
时光飞逝,月亮西斜,已至深夜。
五条黑影身背数捆麻绳,偷偷摸出中军大帐,来到一处大帐前,哨兵们见到,正要去通报,便被其中一条黑影出手放倒,打晕了过去。
萧狼上前一步,绑了一众哨兵,微微颔首。
杨霆风手提一串搓好的麻绳,点了点帐中人数,又在绳上系了十个套兜,轻轻系在众军士的颈上。
其余四人,也俱是手挽数个套绳,如法炮制,手中套索纷纷系在颈上,将帐中五十余名士兵尽数勾牢。
“绑了!”杨霆风大喝一声,伸手一拉,瞬息间,五根麻绳同时一动,五十个套兜狠狠一勒。
那些睡得正酣的蹶张营士兵们,本来正做着手抱胡姬们的美梦,这突然脖子吃痛,刹间都醒了,纷纷揉搓着眼睛,懵逼而起,不明所以,这还没还过神来,五十人就被绑在了一起,无一幸免。
他们尚自发呆,杨霆风早已领着四人,飞驰前往下一个营帐,继续绑人。
只留下这五十号人,背靠着背,你挤着我,我压着你,绑在一团,活像个特大号的粽子,楞傻在当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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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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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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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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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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