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过来没有别的纸人了，这个纸人还是从前的失败品。
所谓“失败品”，就是脸色没有苍白，也没有点上血红的胭脂，如果纸人太像真人，可能被别有用心之鬼利用，好在他的纸人有灵力加持，一般孤魂野鬼夺不走。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用这个失败品，如果不是没有备用的了，他才不会拿出来。
“凑合吧，能走就行。”林砚扭头用下巴指了指池子，问：“池子里的尸体你知道是谁的吗？”
小姑娘诡异的沉默了一会之后，声音带着哭腔说：“是我的。”
一时间，整个墓室里面都沉默了。
这里没有风，空气似乎都是凝滞的。
——哗啦！
是王胖子跳进了池子里。
他弯着腰，将自己卷起袖子的胳膊伸进水池里面摸着，还一脸任劳任怨地说：“唉，这么可怜的小姑娘，总不能真叫你全都喂了草，胖爷我勉强给你捞上来吧！”
说着，他似乎就已经摸到了。
只不过他好像愣了一下，目光带着试探地看了一眼林砚。
林砚立刻会意，伸手按在纸人头上，将她强行扭了过去。
“别看。”
王胖子把小小的一具尸体捞了上来，竟然是没有头的！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但或许是因为在水里，保存的程度比门口的那些外国人好点，还勉强能看出一些血肉。
她细细的脖颈上没有头，横截面似乎是被什么野兽咬了一口，还带着吓人的齿痕。
被逼迫来带路不说，被灭口也罢了，但她连死都没有全尸，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是何等残忍。
胖子四处看了看，这里似乎也没有可以埋人的地方。
吴天真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尸体的身上，然后求救似的看向林砚。
这种情况他们也没有遇见过。
林砚沉思片刻，扔过去两张符纸，下一刻，符纸突然烧起大火，将吴天真的衣服和尸体一同烧成了灰。
王胖子从背包里面拿出一盒饼干，把饼干倒出来三两口吃掉，把地上的骨灰用手堆了堆，都装进了盒子里，重新放进背包。
“等出去之后，我送进村子里面埋了，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话刚说完，吴天真就戳了下王胖子的肋骨，使劲给他眼色。
——村子早就被烧的连灰都不剩了，送她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别了，我不想被我奶奶知道我死了……麻烦你们告诉她，我被那些有钱人带走，去大城市读书了。”
一眼就可以看穿的谎话，却是这个小姑娘对家人最后的保护了。
吴天真自认自己不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人，但他听了这些话，真的差点鼻子酸了。
再看看林砚，他面色淡然，带着领着众人向着里面的那扇门走过去。
吴天真在后面悄悄和王胖子说：“你有没有觉得，水神师傅貌似没有喜悲？”
“没有喜悲？”
“是啊，这小姑娘这么可怜，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毫不犹豫地烧了那尸体……”
王胖子也沉默了，他也看不懂那个人。
这些话，其实林砚听得到，但他懒得去解释。
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喜悲，之所以不显露，无非是因为麻木了。
他见惯了太多太多的喜悲，每次把尸体捞上来看见亡者家人们哭，倾诉着不公的命运，亦或者是惨死于他人之手的亡魂用尽各种手段和凶手同归于尽的，他也见多了。琇書蛧
他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可以体会到别人一生的喜悲，怎能不麻木？
面前的这扇门，和刚刚来时见到的那扇神农门一样，上面同样是神像，守门用的。
他按照上一次的套路，重新去摸门缝，加之灵力催动，果然一下子就开了！
这一次开门的时候没有遍地的尸体，地面倒是一下子变得湿润了，走带山石地面上，上面的水和鞋底都能激起滋滋的水声。
“这才过了一扇门，怎么就跟隔了一个世界似的，这么湿？”
吴天真说着，还扭头去看了看纸人的脚。
虽然是纸糊的，但踩在水里，却并没有任何要坏的迹象，这才稍稍放心了。
走过了盘绕曲折的山洞，他们渐渐听见了水声。
那是哗啦哗啦的水从高处砸下来的声音，像是瀑布。
山中间也会有瀑布吗？
怀抱着这样的疑惑，几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搜寻，小姑娘没有来过这里，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走着走着，林砚见到了在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光点。
这个光不是火光的那种橘红色，而是来自于阳光的，温暖而又洁白的颜色。
众人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发现瀑布就来自于这里。
他们在一个瀑布后面的山洞里，这瀑布很大，但外面有不太强烈的阳光。
王胖子想要出去看看，被吴天真拦住了。
“疯了你！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呢，万一外面是万丈悬崖呢？你身手再好肉再厚都要被摔死了。”
“我去看看吧，我可以飞！”
小姑娘连忙举起手自告奋勇地说：“让做点什么吧……就当是谢谢你们把我尸体捞上来火化了。”
林砚默默颔首后，小姑娘飞出了纸人身体，纸人瘫倒在地，吴天真连忙扶了一下。
过了一会，小姑娘的灵魂回来了。
“下面……下面有很多的……”
她言语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说吧。”林砚催她一句，她才开口。
“下面有一棵大树，树上面结满了骷髅头！”
此言一出，不光是吴天真和胖子，就连林砚都惊讶了。
他们心中惊讶过后随之浮现出来的不是兴奋，而是怀疑。
——传说中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青铜树就这么出现了？
“我们可以下去吗？”
“可以，这里不太高，也就两层楼那么高，下面还有个水潭，挺深的。”
这么一说，王胖子就放心了，和吴天真说：“我先下去，然后你再下。”
林砚则是拿出竹篙，自顾自地跳了下去！
竹篙可以随他意念调节大小，他不确定下面的水潭有多深，就在竹篙头上附了些灵力可以浮在水面上。
轻轻一点后，他稳稳落地，反而是吴天真和王胖子二人扑通扑通两声落入水中，好久才露头。
“窝草！这水里是什么味道啊！这么骚！不会是尿池吧！”
王胖子在水里面一边扑腾一边大喊着。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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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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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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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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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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