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翎轻笑一声,“算是吧,不过出来进去挺麻烦,所以我也懒得出去。本来想回来的,老爸不同意,说还得等等,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谷宇安慰道,“应该快了,这次动作挺快的。”
左翎突然轻声说,“郑老爷子不行了。”
谷宇一愣,说,“怎么这么快?昨天听何歆说郑老爷子住院了。”
左翎感叹道,“毕竟年龄大了,儿子孙子出事,受不了这种打击。最近一段时间在家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医护人员的要求都听不进去。”
谷宇叹息说,“病来如山倒,年龄大了,更麻烦。”
左翎怜惜道,“也怪可怜的,奋斗一辈子,最后倒在自己的子孙手里。”
谷宇问道,“郑沫辉怎么样了?”
左翎不屑的说,“今天被正式批捕了,都是他作的,贪图纸醉金迷,最后把这么大一个家族给毁了。”
谷宇感慨道,“很聪明的一个人,人生关键的一步走错了,实在是可惜了。春节的时候,见他夸夸其谈,很有学问,要是心术正了,在这个领域应该会很有前途。”
左翎附和道,“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听说很严重。”
谷宇惊讶的问道,“最坏的后果会是什么?”
左翎压低声音,“枪毙。”
谷宇惊的目瞪口呆,“这么严重?”
左翎愤愤的说,“已经掌握的证据就足够枪毙他好几回了。”
谷宇长吁一口气,“真应了老人家那句话,域外国家亡我之心不死。”
左翎突然说,“行了,不跟你说,我妈叫我吃饭了。”
还没等谷宇说再见,左翎已经挂了电话。
谷宇也习惯了,摇摇头,转身回了包间。
曾继海见谷宇进来,笑眯眯的说,“是不是何歆查岗了?”
谷宇拍了一下曾继海的肩膀,挨着他坐了下来,说,“别瞎说,一个朋友的电话。”
谷宇接电话这么一会功夫,四个凉菜两道热菜已经上来了。
见谷宇坐下,周江平问道,“要喝点吗?”
谷宇规矩的说,“最好是不喝了,晚上有个重要事情。”他当然不能讲与周明生吃饭。
曾继海不以为然的说,“那还有一下午呢,少喝点,五个人喝一瓶,你小子的酒量就把这点酒当漱漱口吧。”
蒲铁军笑着说,“我要开车。”
陈玲慧说,“我可不喝。”
周江平大手一挥,“那就我和继海多点,谷宇晚上有事就少喝点。”
谷宇不好再推辞,点头道,“行,听主任的。”
点了一瓶江南省本地产的白酒,酒送来后,曾继海自告奋勇的当起了酒司令,找了三个分酒器,把一瓶酒分光。
周江平自己斟满一小杯白酒后,端起来提议道,“来,欢迎谷宇回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陈玲慧和蒲铁军两人端茶,五个人一起碰了一下后,共同喝了一杯。
周江平看着身边的谷宇,招呼道,“来,尝尝菜怎么样,你都几年没来吃了,看还有没有过去的感觉。”
品尝着小餐厅的菜肴,谷宇感慨不已。
四年大学,他一个家境并不富裕的穷酸学生,主要是大食堂为主,自己印象中小餐厅也就来过那么两三次,所以,对这里的菜肴的味道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但是,毕竟是回到了母校,毕业四年后第一次回来,心中难免会勾起对学生时代的点点回忆。
他想起班上每个同学的音容笑貌,那么的亲切,同学之间的情谊是那么的纯洁无暇。再想想自己现在身处的官场,人与人之间更多的是防备,是算计,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想起自己与韩琳琳大学期间的花前月下,当时看上去是那么浪漫,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却是那么的幼稚可笑。而再想想,当时在班上在校园内每次遇见何歆,看她那双带有些许无奈的眼神,谷宇悔恨自己的无知。
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午餐一直到下午快两点,如不是谷宇手机响起,大家还要继续聊下去。
谷宇一看是金小岩的电话,赶紧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接听,“婶,回来了?”
那头的金小岩问道,“你在外面?”
谷宇如实回答,“今天周末,回江大看看老师和同学。”
金小岩“嗯”一声道,“我和伊书记在一起,我让胡敏安排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喝茶,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一起去吧。”
谷宇心想,金小岩很可能是为了自己下一步工作的事,规矩的答应道,“好的,婶。”
再次回到座位上,周江平低头侧脸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事?”
谷宇轻轻点头道,“是的,主任,我得先走了。”
周江平说,“没关系,我们那就结束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接着周江平提议喝完杯中酒。
本来想着下午没其他安排,几个人在校园内可以转转,但现在只能等下一次了。
与周江平、陈玲慧和曾继海道别,上车后,谷宇才有时间看了看金小岩发来的微信,一看心里一乐。胡敏定的喝茶的茶楼离学校不是很远,更主要的就是那次参加研讨会过程中救起赵晓颖一家三口的那个湖边的茶楼~春香茶楼。
车行不到十五分钟,到了春香茶楼门口,谷宇对蒲铁军说,“蒲队,你先回去吧。”
蒲铁军则摇摇头说,“没事,你别管我,我就在附近。”
谷宇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说什么,蒲铁军朝他轻松的摆了摆手,“这没有什么,你要知道,因为你我才有机会上的党校,相比其他人我是幸运的。”
谷宇不好再说什么,转身进了茶楼。
可能是周末的缘故,今天春香茶楼,客人比往常多了不少,不过,谷宇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也是不低的,这也正常,风景区内,又在湖边,地理位置和宜人的环境,档次低了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胡敏定的是包间,谷宇看看时间,心想着,金小岩和伊若华从机场过来,想必没有那么快,谁知,刚报出包房号,服务员便说,“请跟我来吧,已经到了一位先生了。”
谷宇一愣,心想,谁来这么早?不过,在上二楼包房的路上,谷宇心里已然有数了。
服务员轻敲两下,把包房门打开,侧身把谷宇让了进去。
谷宇一看,果不其然,裘维诚正笑呵呵的站起来。
谷宇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和裘维诚紧紧握了一下,恭敬的说,“裘书记早到了?”
裘维诚伸出右手示意谷宇沙发上坐下说话,“我也刚到一会。”
谷宇规矩的在裘维诚对面的沙发上坐着,挺着腰杆,直视着裘维诚,柔声问道,“裘书记到了省里很忙吧?”
裘维诚微笑着说,“那是肯定比市里的时候忙多了。不过还好,尤其这段时间他们去京城开会,我们也相对轻松了一些。”
谷宇笑而不语,心里道,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有纪委忙的了。
裘维诚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党校学习有收获吗?”
谷宇“嗯嗯”两声,“挺有收获,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裘维诚语重心长的说,“那就好。党校不同于一般的学校,它的培训内容理论更贴近于现实,针对性更强,学习后,对工作更具指导意义。”
谷宇深以为然的说,“是的,无论是政治思想工作,干部队伍建设,廉洁从政,基层组织建设,还是我国经济现状分析,课程设计上就能感觉到针对性和指导性很强。”
“尤其对我们来自基层的干部帮助更大,平时我们在下面工作时重实际轻理论的现象普遍存在,久而久之,难免会出现政治意识淡薄,对自己严格要求越来越疏忽的问题,这是很危险的。”
裘维诚赞同道,“对,所以,我们的干部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后就有必要进行一次系统性的学习,要坚守政治纪律,站稳政治立场,紧绷廉洁自律的弦,筑牢反腐倡廉的防线。”
谷宇补充说,“党校的老师们水平也都挺高,看似空洞乏味的课程讲的风趣幽默。”
裘维诚点头道,“老师们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政治、理论和实践,都要过硬。”
两人正说着,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谷宇抬眼看向门口。
服务员开门侧身把金小岩和伊若华让了进来。
谷宇和裘维诚同时站了起来,谷宇还上前迎了一步,喊着,“金书记,伊书记好。”
伊若华笑嘻嘻的看着谷宇说道,“最近何歆不在,你可自由了是不是?”
金小岩沉着个脸,“嗯”一声说,“我看他是挺忙的,每次打电话不是占线就是在外面吃饭。”
伊若华哈哈大笑,“这下你麻烦了,等着何歆回来收拾你吧。”
几个人握手寒暄几句过后,围坐在沙发上。
谷宇给三位领导倒好茶,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
伊若华看着裘维诚,“孙书记的事马上要来宣布了,刚才下飞机的时候我还跟他说,等下次见到他要改口了,要喊孙省长了。”
几个人哈哈笑了笑。
片刻后,金小岩严肃道,“不过,我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暂时。”
伊若华点点头,“应该只是一个过渡,两人都是秦忠明的人,一个书记一个省长,最后肯定有一个要被调走。”
谷宇也听明白了,虽然一直强调班子团结,但是两人同属一派,太团结了,容易形成地方主义,反而不利于上面对各地的管理,
所以,很长时间以来,在班子配备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则,书记和省长不能同一个人推荐,两人关系不能太僵,但分属不同阵营,多少有些矛盾甚至冲突为好,这样可以相互牵制相互制约,说好听点可以相互监督,直白一点就是相互监视。
裘维诚说,“说是过渡,一年半载的总是可以的。”
伊若华说,“那当然,也不是说几个月就调走,潘跃成才来多久?到时再几个月又换一个,太频繁不利于地方发展和稳定。”
金小岩接话道,“江南省还好,总体干部队伍还是比较稳定,素质也比较高,所以变动也不至于带来太大的震荡。”
伊若华点了点头说,“是,我看这次安河省够慕容嘉明头大一阵的。”
裘维诚问道,“安河已经定下来了?”
金小岩平静的说,“明天上午就去宣布了。”
谷宇知道,两人会议期间少不了会见面,慕容嘉明应该也会去看望金老爷子,所以,金小岩自然是了解最清楚的。
这对余敏芝老太太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大儿子慕容嘉明这么多年一直在外地任职,而且离江南省有点远,现在好了,安河泽新市到江州,高速公路不过五个小时,等正在修建的沿江高速开通后,时间可以缩短到三小时左右,这就方便多了。
谷芳一定也会挺开心,以后周末想去的话,开个车就去了。
裘维诚感慨的说,“是该好好调整调整了,安河这两年发展是越来越看不懂,人为因素太大了。”
金小岩苦笑道,“孙家老大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伊若华喃喃的说,“所以这次一起玩完了,害人害己。”
谷宇懦懦的说,“听说郑老爷子的事了吗?”
金小岩一愣,狐疑的看着谷宇,“郑家老爷子怎么了?”
谷宇沉声道,“已经不行了。”
伊若华惊讶的问道,“已经走了?”
谷宇摇摇头说,“还没,但应该就是今明两天的事了。”
金小岩凝重道,“我是听说住院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伊若华感慨的说,“他真是养了一个‘好孙子’。”
谷宇补充道,“郑沫辉已经被批捕了。”
金小岩心情沉重的说,“孙家和郑家相继出事,两位老爷子辛苦一辈子,最后落得如此结局,实在是可悲可叹。”
伊若华突然话锋一转,看着谷宇说,“行了,现在说说你吧。”
谷宇假装没听懂,讪讪的笑了笑说,“说我什么啊?”
金小岩严肃道,“关于你的工作去向。”
伊若华问,“你个人有什么想法没有?”
谷宇直了直身子,快速摇了两下头,“没有。”
金小岩两手分别放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往后仰了仰,“会议期间,我问过你老丈人,他说他不管。我又征求了忠明书记的意见,他说在基层岗位上锻炼锻炼,以抓经济工作为主。”
裘维诚笑着插话道,“这等于是把孙书记的想法给否了呗?”
金小岩哈哈大笑,“我还真跟忠明书记提了孙书记的想法,忠明书记立即就反对,说,这么年轻不要放到省里。”
伊若华说,“鉴于领导们的意见,我和小岩书记商量了一下,初步想安排你去江州下属的六平县担任常委副县长。你要有思想准备,六平县是江州所有区县中条件最差也最乱的地方,当然我说的乱不是说社会治安,而是指班子。”
裘维诚说,“所以才落后,都是一些人作的。”
金小岩宽慰道,“落后的地方有落后地方的好处。”
谷宇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条件差我倒是不怕,如果通过努力能把局面扭转过来,那我也会很高兴,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伊若华赞许道,“我相信你能做到。”
正说着,谷宇手机“叮”的响了一声,蒲铁军发来的微信提醒谷宇,“快五点半了。”
谷宇把手机递给金小岩,金小岩一看,“哟,那我们过去再聊。”
谷宇这才知道,晚上金小岩还邀请伊若华和裘维诚一起参加的。
几个人移步去往松陵会所,刚出发,宋新华发来一条让谷宇惊讶不已的微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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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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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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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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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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