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宇对何歆说,“这家伙还挺忙的,大半夜的还那么多电话。”
何歆说,“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是她妈给她打电话来了,挂断的,是不是一直跟她妈在聊天呢。”
谷宇说,“她妈又跟她念叨找对象的事的吧。”
何歆说,“前段时间说处了一个,不知道咋样,问她她也答非所问。”
过了好一会,左翎才回电话过来,“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
谷宇调侃道,“跟帅哥煲电话粥的吧?”
左翎娇嗔道,“去你的,哪像你们,一打打半天没完没了的。”
谷宇笑了笑说,“你也进入这个阶段了,啥时候请我们喝酒啊?”
左翎云淡风轻的说,“喝酒还不容易,明天你们回来请你们喝。”
谷宇说,“何歆真说对了,答非所问。”
左翎说,“不跟你逗了,一会我老爸还要给我打电话,我就跟你说个事,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
谷宇一愣,“啥事?”
左翎说,“尚波要调走了,去东海市宁华区副区长。”
谷宇惊讶的问道,“什么时候走?”
左翎说,“估计快了。”
谷宇说,“他怎么一直没有说呢?”
左翎说,“临时定的,他自己预先也不知道,那边原来的一个副区长出事了。”
谷宇没有觉得奇怪,尽管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但尚波的背景不一般,对于他的仕途,胥明松应该是早有打算,只是等待机会而已。说道,“他的走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左翎说,“有关系,下午我在大院碰到方淑华了,她说虞金华想让你回来,说是已经和金小岩谈过了。”
谷宇“嗯?”的一声,“让我回六平?”
左翎说,“不是,可能让你去普林县,县委书记。普林县现任书记去六平当书记。”
谷宇嘟囔一句,“这家伙啥意思?”
左翎问道,“怎么了?”
谷宇说,“江州汽车制造公司在普林县。”
左翎说,“是啊,边上是石化总厂,怎么了?”
谷宇说,“现在有个外资项目,一家欧洲品牌汽车厂商要来投资,江州和常洛都在争取。”
左翎一下子明白了,“是不是常洛有人找你了?”
谷宇没有隐瞒,“今天回来路过常洛,和陈向东书记见了一面,而且不瞒你说,我晚上刚给一赫打完电话。”
左翎吃惊道,“是吗?想找我爸?”
谷宇把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左翎说,“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虞金华知道陈向东会找你?”
谷宇说,“也不是不可能啊,我和陈向东的关系他应该是知道的。”
左翎说,“那你问问金小岩吧,我也不知道金小岩跟虞金华怎么说的。”
谷宇说,“我回去是会去找她的,当然是不是去普林县我说了也没用,虞金华应该不会只找她一个人。”
左翎说,“但是金小岩的态度很重要,你要是不想去就抓紧,这事拖不了太久的。”
谷宇说,“不是不想去,只是刚好碰见这事。”
左翎说,“如果仅仅是这事,那你也没必要为难,两边协调呗,项目又不是你能决定的,最后决定权在人家外商手里。”
谷宇说,“话是这么说,但两边的领导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左翎嘿嘿一笑,说,“算是对你的一次小考验吧。”
结束通话后,何歆说,“这事也不用为难,你跟陈向东不是也说的是两边分拆项目吗,虞金华应该也明白,江州全部拿下来有困难,至于怎么分拆,再与外方沟通呗。”
谷宇说,“不管最后去不去普林县,这个项目也只能按照这个方案去谈谈看。如果任何一方坚持单独承接,外方未必会同意,两地各有优势也都存在缺陷。”
一夜无语。
第二天,谷宇早早起来陪着骆佳年晨练。两人沿着山坡走了一段后,谷宇把昨晚上左翎说的事如实汇报了一遍。
骆佳年听了后,沉默了一会才说,“尚波的事前天明松同志跟我说过,还没定,原本他的意思是想放他去海西省,现在东海那边刚好有空缺,组织部跟他汇报提出建议,明松同志并没有立即表态,现在的消息真是保不了密,传的太快。”
谷宇说,“从上面传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骆佳年说,“东海相对复杂一些,上面安排人进去总会有点阻力。”
谷宇说,“越是这样越是要去,否则以后想要调动干部就更困难了。”
骆佳年话锋一转,说,“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
谷宇说,“我觉得虞金华书记多少是考虑了汽车项目的,要不然干嘛非得让我去普林县,不直接让我去六平,那样还简单。”
骆佳年却说,“虞金华应该不是这么考虑的,这无非是巧合。六平县现在的干部基本上都是你在的时候和尚波一起商量定的,尚波走了你回去,表面上看延续了理念上的一贯性,但是反过来也会造成监督缺失,另一方面,江州市下辖那么多区县,干部也需要交流换岗。”
“刚才在路上,你所能看到的只是小路和两边的森林,现在站在这山顶,你能看到的却是群山,远方的城市和乡村。”
谷宇幡然醒悟,心想还是老丈人看得准,所处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和方法就不同。到了虞金华这个级别,考虑问题不会像自己考虑的那么狭隘。老老实实的说,“我懂了,如果安排我去,我服从。”m.xiumb.com
骆佳年说,“县委书记和县长虽然是平级,但责任完全不一样,担子更重,遇事要冷静,处事要担当,分析要全面,决策要果敢。”
谷宇规矩的说,“明白。”
两人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家。
吃早餐的时候,谷芳说,“他爸今天中午到家,说下午可以见面。”
何歆说,“那我们一会就回去,还得收拾收拾,家里一个月没人住了。”
媛媛看着何歆,“姑姑,你可一定要带弟弟来呵。”
何歆说,“你放心吧,过两天就来了,然后等你开学咱们再回去。”
媛媛说,“好。”
快进入江州市区的时候,尚波给谷宇打来电话,谷宇接通后,客气的说,“尚书记,恭喜恭喜。”
那头的尚波笑了笑,说,“你都知道了?”
谷宇说,“我也是昨晚上才知道,这会刚进市区,还没顾上给你打电话呢。”
尚波一愣,“嗯?你回来了?”
谷宇说,“是,家里有点事。”
尚波接着问,“那你上午有事吗?我也是刚从京城回来,才出机场。”
谷宇说,“行啊,那就直接去望雨楼会所吧。”
尚波说,“行,大概一个小时吧。”
谷宇说,“没问题,我也要先把他们送回家。”
结束通话后,何歆喃喃道,“要么不来事,一有事就赶到一块。”
谷宇说,“这事有些突然,估计尚波都没准备好。”
何歆说,“那倒是未必,这么重要的事,胥首长不会不问他本人的意见。”
谷宇说,“可能是有什么想法吧。”
何歆说,“海西条件差,关注的人不会太多,东海就不一样了,有点复杂,关系也很微妙,所以,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谷宇说,“不是东海换人以后,都说那边现在的领导都跟着上面了吗?”
何歆说,“哪有那么简单,你看现在东海的班子有几个外地的?”
谷宇感叹道,“是,地方势力是太强大。”
何歆说,“尚波去也只是区里的一个副职干部,能不能融得进去也是一个考验。”
谷宇说,“尚波这方面还是有他的能力,不说长袖善舞,与那些人周旋没有问题。”
到家后,骆静让自己的阿姨过来帮忙打扫卫生。
儿子看到谷宇又要出门,以为他要走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谷宇赶紧把他抱起来,哄了一会。
本来也在搞卫生的何歆过来把儿子抱过去,“爸爸不走,爸爸一会回来和宝宝一起吃饭。”
儿子似乎听懂了,看着谷宇,不再哭了。
今天周末,林晓云没在会所,谷宇到的时候尚波还没到,服务员把他领到后院山边的茶室。
谷宇正等着服务员送茶来,手机响了,接通后笑嘻嘻的调侃道,“你手下很忠诚啊,这么快就把消息告诉你了。”
那头的林晓云嗔怪道,“你这家伙真过分,预先也不打招呼。”
谷宇说,“我也是临时有点事,尚波刚回来,给我打电话,要见面聊聊。”
林晓云问道,“中午在这里吃饭吗?”
谷宇说,“我一会问问尚波再说。”
林晓云说,“中午我过不来,给我妈做饭呢,晚上我过来,谷芳给我打电话定的包间我都安排好了。”
谷宇客气道,“谢谢。”
说话间,尚波到了,谷宇结束与林晓云的通话,站起来,和尚波握了握手。关心的问道,“周五回去的?”
尚波点点头,“是啊,被我舅叫回去的。”
两人坐下后,谷宇边给尚波倒茶,边说,“我是昨天晚上十点多了,左翎给我打电话说到你的事,感觉有点突然。”
尚波严肃道,“不要说你感到突然,我自己都是懵的,本来说是到年底的时候去海西,周五早上,我舅的秘书突然给我打电话,啥也没说,只说让我马上回京城一趟,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呢,给市里打电话请了个假就回去了。”
谷宇皱了皱眉,说道,“可是市里怎么都知道你要去东海了?”
尚波大手一挥,说,“不要说市里知道了,省领导都知道了,可是我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咋回事,消息就那么快。”
“回去后我才知道,原来上面组织部给省委组织部打电话了,让做好准备,省委组织部通知了虞金华。”
“虞金华以为我知道这事,就没跟我说,直接和省里几个领导沟通上了。本来要求保密的,结果东海那边不知咋回事,打电话过来问了,这下还能瞒得住啊,只有我还傻不愣登的在飞机上,什么都不知道。”
谷宇说,“这事可能是希望快速解决,拖时间长了怕夜长梦多吧。”
尚波说,“回去后我舅跟我说了一下情况,东海那边情况不是一般的复杂,从外面派干部进去阻力通常都是很大,要不是我舅的身份,这次都不可能。”
谷宇说,“经济很发达,但当地的势力也很强大。”
尚波说,“历来都有些排外。”
谷宇宽慰道,“你有能力应对。”
尚波苦笑了一下,说,“最怕的就是跟人打交道,花太多精力处理人际关系,不像现在,相对单纯一些。”
谷宇说,“哪里都可能遇到这样的情况,越往上越复杂一些。”
尚波说,“真希望咱们能一起并肩作战。”
谷宇劝慰道,“真正制造阻力的也就一小部分人,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好相处的。”
尚波长吁一口气,说,“是,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就那个张雄强,退下来那么多年还喜欢指手画脚。”
谷宇说,“既然了解清楚了就好办了,我不认为他还能一手遮天,过气的人了,无非就是不想让人妨碍到他的利益。”
尚波说,“他那些子女插手很多事,即便是当地的领导也不敢说什么。”
谷宇说,“这是明显的,无非就是利益吗,如果能抓住他的七寸,制约他一下,说不定能老实点。”
尚波说,“难,以前不是没人尝试过,但都没成功。”
谷宇说,“需要的话找一下宋新华,暗中助力。”
尚波说,“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我跟宋新华不是很熟悉,不像你们之间的关系。”
谷宇没有推辞,“回头我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你放心。”
尚波说,“谢谢。对于张雄强,我的态度是,我不主动去惹他,他也最好别惹我,大家守住底线。”
谷宇说,“这样的人往往都会认为游戏规则只有他们能制定,别人都得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
两人聊了近一个小时,谷宇问道,“中午在这里吃饭吗?”
尚波说,“算了,我还是赶紧回县里,好多事得处理了。”
谷宇说,“那我就不留你了,走之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送行。”
尚波说,“行,回头我跟何斌也联系一下。”
回家路上,谷宇给宋新华打了一个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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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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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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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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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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