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前一天,赵雪雁带着小家伙回了京城,不过这次小家伙倒是没哭,因为跟她说了准备让她下学期就来江州,走的时候还一个劲的跟谷宇说快点帮她找学校。
小家伙回去后,谷宇把父母从余敏芝家接了过来,也就不用每顿都去骆静家。
尚波知道谷宇受伤在家休息也没闲着,回江州没有停留直接就去了六平县。
上班第一天,刚吃过早餐,沈晓薇就打来电话。
那头的沈晓薇心情沉重,“沈老爷子走了,早上才决定宣布,实际上我们回来看他的时候已经是脑死亡状态,只是沈家人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谷宇安慰道,“你和你爸多保重,节哀顺变。”
沈晓薇低沉道,“谢谢。”
心中再怎么大的怨气,血浓于水的亲情总是难以割舍,何况人都走了,还计较,反而显得不懂礼数。
沈晓薇接着说,“追悼会定于三天后举行,除了在京城的领导和部分老同志,其他地方的都不通知参加。”
谷宇说,“这是属于正常的安排。”
沈晓薇突然说,“我明天就返回徐塘乡报到。”
谷宇一愣,“怎么不等结束了呢?”
沈晓薇解释说,“老爷子知道我改名字的目的,专门立了遗嘱,让我不要露面。”
谷宇明白了,沈老爷子真是用心良苦,参加追悼会,新闻免不了要报道,领导慰问家属的时候,如果沈晓薇出现,势必也就瞒不住。
看来沈老爷子最后还是想得很远,自己一走,三个子女的结局已定,两个孙子不堪重用,未来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沈晓薇身上,让她少一些影响少一些羁绊,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谷宇凝重道,“理解,河阳那边我来通知。”
九号上午九点,研究生考试如期举行,一门课,两个小时。
考试的时候,谷宇显得很轻松,浏览一遍试卷后便认真开始答题。
李贵平的助理现场监考,还时不时站到谷宇边上认真看一看。
全部答完,谷宇一看距离结束还有十几分钟,又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时间一到合上卷子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李贵平的助理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考试成绩和录取结果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公布。接下来的时间便可集中精力放在六平县的工作上。
下午刚上班,市委组织部部长方淑华就打来电话。
接通电话后,谷宇恭敬称呼道,“方部长好。”
那头的方淑华也没有托大,客气的说,“谷县长好,考试不错吧?”
谷宇笑了笑,说,“还行吧,反正都答了,不知道准不准确。”
方淑华说,“没问题,不用担心。”
谷宇礼貌的说,“谢谢方部长。”
方淑华问道,“你准备哪天去六平?”
谷宇说,“昨晚上我和尚书记通了个电话,还是准备先下去转个三四天,了解一下情况,您看可以吗?”
方淑华说,“没问题,那就这样吧,十三号,刚好是周一,上午我送你过去。”
谷宇规矩的说,“好的,谢谢。”
第一站,谷宇并没有选择尚波所说的潘家镇和十里乡,而是去了更远的山区栗华乡。之所以选择那里,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那里的情况有点和林鹤乡相似,同在龙啸山脉脚下,山多平地少。二是,那是现任县委书记鲁海平发迹的地方。
刚知道自己要去六平的时候,谷宇就了解过,那么穷的地方,鲁海平居然能乌鸡变凤凰,一路升迁,靠的是他当乡委书记的时候,当地的铜矿和铁矿开采,后来他高升没多久,矿被关停,留下一个烂摊子。有关部门曾经测算过,要恢复当地的植被,前面所赚的钱全部搭进去还不够,可见破坏有多大。
为了安全起见,蒲铁军亲自帮谷宇开车。
十号一大早不到七点,两人便开车出发。
走得早,蒲铁军的车技又好,用了一个半小时不到就到了栗华乡乡政府所在地的街道。
网络上出现过自己的照片,为遮人耳目,临出门的时候,何歆特地让他戴了一顶鸭舌帽和一副宽大镜片的墨镜。
找了一个停车场把车停好,两人就从街东头开始往西走。
街道有七八米宽,两边是三层高的楼房,底层都是商铺,楼上是住家。街面是水泥路,但一看便知道,有几年没修了,坑坑洼洼,有不少地方垫了碎石子,还有几处垫的煤灰。
两人找了一家相对比较干净的小吃店,进去一人点了一碗面当早餐。
刚开始吃,又进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一进门看到有个熟人也正在里面吃,就问,“小勇,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坐在里面吃饭的小勇抬头看了看来人,说,“唉,甭提了,那条破路把我车胎扎了,折腾半天才开回来。”
瘦小男子接着问,“今晚还去吗?”
小勇说,“去啊,我一会先去把车胎弄好,就回家睡觉。”
瘦小男子说,“那我晚上坐你车去吧,我车被我老婆开走了,晚上不知道几点才回来呢。”
小勇说,“行,你晚上七点到我家去吧。”
坐在小勇边上的另一个矮胖男子则说,“张平,你小子别尽欺负人家小勇老实了,三天两头总有理由,你在矿上干活挣那么多钱,还要沾人家的光,丢不丢人啊?”
瘦小男子嘿嘿笑了笑,说,“我哪挣那么多钱啊,这种偷偷摸摸干的活,今天还不知道明天呢,再说了,进去车少一点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是不是。”
矮胖男子说,“人家老板都不怕,你怕个鬼啊,上次被封了第二天不是照样做。”
谷宇低着头吃面,耳朵一直在听着几个人的对话。
可能是小勇看到了店里还有陌生人,对矮胖男子说,“小敏,别瞎说,赶紧吃,吃完走了。”
小敏不管不顾的说,“我才不怕呢,我又没犯法。”
谷宇和蒲铁军吃完,走出小店。蒲铁军问,“这里还在开矿?”
谷宇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关停的铜矿或者铁矿。”
蒲铁军点点头,“有可能,看样子有人在偷偷开采。”
谷宇说,“我们去看看。”
蒲铁军疑问道,“白天他们不干活,啥也看不到啊?”
谷宇摇摇头,坚定的说,“这里的山区我们不熟,晚上去更困难,趁着白天没人,我们先去探探路,放心,只要还在开采,总会有痕迹,先确定是哪一个矿就好办了。”
上车后,谷宇十分笃定的说,“往东走。”
蒲铁军问道,“刚才我们来的那条路?”
谷宇说,“对,刚才你注意没有?在离乡街道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有条岔路,那条路应该是往山里去的。”
蒲铁军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那是一条石子路,路面比较平整,三米多宽。
路上车很少,偶尔有一辆箱式拖拉机或者农用三轮车经过。开进去有四五公里了,还是没见到有大车来往。
蒲铁军问,“会不会走错了?这条路不像有货车通行,要真是运矿石,路面坑洼不平才对,而且这么窄的路,大车错车都错不了。”
谷宇笑了笑,“接着往前走。”
往前又开了三四公里,来到一个岔路口,谷宇说,“停车。”
两人下车后站在路边看了一下,谷宇指了指马路对面,“看到对面那块牌子没?”
蒲铁军抬眼看过去,树干上有块带指示箭头的牌子,往右手走通往古龙乡。
谷宇说,“我们往左走。”
很明显,这条路宽了许多,有近六米宽,虽然还是石子路面,但大货车双向错车没有问题。
路面明显有被载重大货车碾压的痕迹,高低不平。谷宇的车底盘高,倒也不用担心这种路面。
开进去有五公里左右,出现一个岔路,谷宇再次让蒲铁军停车。
下车后,谷宇穿过马路走到岔路口左手的路边,四下看了看。
蒲铁军说,“这是一条废弃的公路,应该不通车。”
谷宇点点头,说,“没错,我想我们今天找对了。这条路往里就是原来的铜矿,矿被关停后,这条路就被废弃了。”
“这些人很聪明,另外开了一个矿洞。”
蒲铁军狐疑的看着谷宇,“你怎么知道的?”
谷宇微微笑了笑,“龙啸山脉在这里呈南北走向,当地人把南段称为南山,北段称为北山,这里是北山,铜矿所在地。”
蒲铁军给谷宇竖了一个大拇指,“你真是不打无准备之仗,早就做足了功课。”
谷宇说,“采矿这么大的动静,掩盖不住的,夜里偷偷开采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这两年每年都有不少举报信,可就是没人认真查。”
蒲铁军疑惑的问道,“栗华乡这么大?刚才我们走了有十多公里了吧?还只是北山。”
谷宇摇摇头,“不大,刚才我们是有些绕路了,沿着山脚走的,直线距离并不远。”
车往前开了不到一公里,谷宇说,“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把车停下,你在车上等着,我抄小路过去看看。”
蒲铁军说,“不行,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谷宇信心十足的说,“没事,我估摸着也就四五百米,那边应该有保安,车过去容易被发现。白天没人施工,不会有太多人的。”
蒲铁军还是有些不放心。
谷宇又补充说,“车不能空放在这儿,没有车我们只能步行回去了。”
蒲铁军摇了摇头,“那你等会。”
说着弯下腰,撩起裤管拔出一把匕首递给谷宇,“拿着,以防万一。”
谷宇笑了笑,接了过来,撩起上衣,往后面腰带里一插。沿着边上的小路弯着腰朝洞口走去。
走了有二百多米,前面就开阔起来,谷宇抬眼望去,发现有道石头垒砌的院墙,目测高度应该有两米左右,中间有两扇大铁门。
谷宇四下观望了一下,静悄悄的,没有看到人,就弯着腰继续匍匐着往院墙便走。
到了院墙边才发现,远看是石头随意垒砌的,近看才知道用了水泥,所以没有缝隙可以往里看。
谷宇只能往铁门方向移动。让他感到失落的是,两扇铁门居然合的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到里面。
他直起腰发现自己的身高与院墙的高度也就差不到二十公分,能够看到院墙顶部有碎玻璃碴子,爬上去是不可能了。朝周围看了看,突然看到一棵树墩,露出地面高度应该有二十多公分,于是便走了过去。
树墩不大,只能一只脚踩上去,没办法,只好金鸡独立,单脚站上去。
院子不小,里面停了一辆带盖的厢式货车,货车的左侧有一排简易平方,右侧借着山坡搭了一个雨棚,雨棚上架着两盏灯。
谷宇心想雨棚应该是矿洞出入口。
观察了两三分钟后听到里面传来平房的开门声,并伴有狗叫声,接着一名男子边接打电话边往外走。
谷宇立即从树墩上下来,躲到树墩后面的坡下。
没一会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哐当声,谷宇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上面的声响。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来回走了一圈,没多久又听到了铁门被重重合上的哐当声,继而再次恢复了平静。
谷宇慢慢抬起头朝上面看了看,没有异常,心想白天不施工,能看到的也就这样了,于是又蹑手蹑脚的原路返回了路口。
蒲铁军见到谷宇回来,悬着的心才放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谷宇说,“这里就是矿洞口,里面有一个人值班。”
蒲铁军问,“那就找个晚上时间再来,我刚才尝试着到后面的山坡上从高处往周边看了看,方圆几公里没有村庄,所以还真是有点隐蔽。”
谷宇说,“走吧,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再去南山看看。”
两人并没有往回走,而是往前开,走了七八公里,来到一个与国道汇合的丁字路口。
停下车,两人下来观察一下,路牌显示往右侧方向是通往栗华乡往左侧方向通往潘家镇。
看到路牌谷宇笑了笑。
蒲铁军问,“怎么了?”
谷宇微笑着说,“李明凡老家是潘家镇的,现在六平的书记是栗华乡的,你说中间会有什么关系?”
蒲铁军点头道,“有可能,说不定两个矿存在利益输送。”
谷宇说,“目前我只是猜测。”
蒲铁军说,“明白。”
两人往左转上国道,开了不到一公里又拐向左侧的沿山公路,往深山开去。xǐυmь.℃òm
路越来越难开,大货车碾压的道道深沟使得谷宇的越野车左右不停的摇摆,车速也不到十公里。
突然,蒲铁军把车停了下来。
谷宇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蒲铁军指着路面,“你看那是什么?”
谷宇定睛一看,惊呼一声,“煤?”
他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弯腰抓起一小把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没听说这里有煤矿啊?”
边上的蒲铁军说,“应该就在附近。”
谷宇前后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这条路路面有多处散落着黑色的煤块。
谷宇说,“我们沿着这条路去看看。”
两人刚上车,蒲铁军突然说了一句,“不好,有人来了。”
只见一辆老式吉普车开得飞快,一路颠簸着从不远处驶来,车后扬起一团团白色尘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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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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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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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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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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