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她眼里不堪的自己,他看到她眼里可怜的自己。
他在她眼里寻觅,一再的深究,但是终究是不明白,“你就是腻了,何必找这些借口?”
“借口?一直在找借口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说。
傅衍夜讥笑了一下,忍下舌尖的麻痹,问她:“在乎我的时候眼里全是我,一根棒棒糖都能让你为我去死。”
她笑,笑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偌大的空间里,他们的声音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举足轻重。
她问他:“那你看我现在眼里,可还有你?”wWW.ΧìǔΜЬ.CǒΜ
傅衍夜再次捏住她的下巴,银白的灯光下,她的眼里,有他,又没他。
她的眼里是冰冷的。
“没有了吧?我早就不是那个一根棒棒糖就能收买的女孩了,这些年我们之间发生了多少,我数都数不过来,我记得你说你喜欢上我,我记得你跑去国外找我跟我的浓情蜜意,可是我记不清,那些让我差点因为你而丧命的时刻,到底有多少。”
她的眼泪还在掉,默默地,从眼角。
她的眼通红,但是却平静。
她想,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平静过。
一次说清楚,是她此时唯一的想法。
傅衍夜没办法再跟她保持那么暧昧的姿势,他缓缓地从她身上离开,坐在她一侧。
她还那么仰头望着屋顶,继续说:“其实我不怕为你受伤。”
她终于抬手,压住自己被泪水淹没的眼睛。
她的嗓音早已沙哑,“可是我怕极了看到你不信任的目光。”
“你一次不信任我我还会抱有幻想,你两次不信任我,我还是会有奢望幻想,可是你三次四次,你早已经把我爱你的心给凌迟了。”
她说。
“卓简,我头疼。”
他突然低低的一声,然后低头,双手把脸埋住。
周遭安静的有些可怕。
什么都不足以平复他们内心的缺憾。
卓简转眼看他,眼泪还在掉,也有过担心,但是很快,她便低着头,只是看自己的戒指。
“我知道你不是不疼我,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喜欢上别的人,可是……”
“卓简,别再说了。”
“我甚至不再幻想你会同我去离婚了,一张证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是的。”
她哑着的嗓子不再发出声音来。
她突然在某一刻想通。
傅衍夜看着她,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的衣裳都有些凌乱。
他们的神情都显得落寞。
他们像是失去了所有,但是他们是成年人,有着成年人特有的支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打雷打闪,突然的就下起雨。
而他,从她的房子里出去,只在门外停留了几秒,随即便进了电梯。
他没再停留。
他走进雨里,进车里,然后驱车离去。
雨越下越大,他的车停在了星光。
许多年前那晚,他以为是他们美好的开始。
——
第二天王悦给卓简打电话,简芊接的。
“她去录节目了?那麻烦你在她忙完后通知她,她老公发烧了,需要她照顾一下。”
王悦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看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人。
她心疼的要死,她不是没见过自己儿子这副无精打采,好像被人夺魄的样子,可是她就是心疼。
不用猜,肯定是卓简,只有卓简才能让他变成这样。
王悦坐在床沿,也不敢发脾气,只是忍耐着心里的激动,问他:“她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你倒是跟妈说句话啊。”
傅衍夜躲在被子里,脸都没有露出来。
王悦去拽他的被子,被他压的死死地。
“我让你爸爸,让你爷爷来找你,行么?”
王悦见他不愿意见她,便抬出他最为尊敬的人。
但是他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王悦回家后对傅正直掉眼泪,傅正直心疼老婆又心疼儿子,真的去了酒店。
可是傅衍夜还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像个快要死的人。
傅正直站了会儿,无奈的叹了声,想着走的时候叫人好好看着他。
“爸。”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熟悉的声音,像是幻觉。
但是傅正直转了身。
“我在她心里,一文不值。”
床上的人流了眼泪。
面无表情,毫无可怜,只是生气。
傅正直听后许久才点了下头,说:“阿简要这么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傅衍夜动不了,手臂盖住了眼睛,喉结微动,许久也说不了话了。
傅正直看着儿子悲痛愤怒的模样,又上前去,坐在他床边。
他儿子这三十多年都在要强,从来不表露悲伤,可是这回,看来是真的被那小丫头伤得不轻。
“她心里有你,我们都看得出来,阿夜,振作起来,爸爸相信只要你愿意,你能追回她。”
傅正直鼓励他。
傅衍夜心里觉得好笑。
他根本没办法追回她。
他也不想再去追。
她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在往他心上捅刀子。
他可以仗着她心里有他而一步步逼她。
可是她心里要没他了,他还怎么逼?
她把他从她心里逼了出来。
该死。
她竟然那么绝情。
他甚至怀疑,以前的卓简真的已经死了。
毕竟她自己也那么说。
以前的卓简,才不舍的对他说那么狠的话,那个卓简,爱他爱的要死,满眼满心都是他。
“要不要爸爸去找她谈谈?嗯?”
傅正直暖心询问。
傅衍夜没说话,早已经又变回那个绝情的人。
她说离不离婚都无所了
傅正直叹了声,离开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去找卓简。
而傅衍夜的脑海里,皆是他那晚走前,她那些发自肺腑的话。
她说:“我动了离开你的念头,是因为你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自以为是的态度。”
她说:“你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被珍惜的那位。”
她说:“你让我觉得我不过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那位。”
她说,“傅衍夜,我单方面宣布,我们结束了。”
她说:“我们很少像是寻常爱人那样聊天,也很少分享日常,这其实就预示着我们迟早要分别,闹了好久才发现,我爱的是我以为的我心里的你,这段感情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付出了全部的真心跟热情,我问心无愧,但是我对不起我自己,我把我的快乐全都弄丢了,到这一刻,离不离婚已经无所谓,你要困着我我躲不开,你要可怜我,高抬你的贵手,我谢谢你,总之我不会再为难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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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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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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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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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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