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要看一眼,在没看到他们的尸体前,云倾是不会相信他们死了的事实。
如果不让她看,恐怕云倾不会罢休。
她的三姐,外表看似文静,实则那性子偏执得要命。
她只得软了几分声音,低声呢喃:“三姐,我们先回家,等到家里,我再让你看看父亲可好?不能让母亲和嫂嫂们久等……”
“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在这里看着……我们不能让父亲的尸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云倾吸了吸鼻子,忍下心中的悲痛颔首:“还是小四你,比我考虑得周全,我这一时冲动,竟差点坏事。好,我们这就护着父兄他们回家……”
云鸾紧紧地握着云倾的手,拉着那些棺椁的马车,缓缓驱动起来。围在道路两边的百姓,三步一叩首,恭送他们的大英雄,恭送镇国将军回家。
——
萧玄睿卧躺在一辆普通的马车内,掀开车帘,静静的望着城内,那百副棺椁,正朝着将军府而去的方向。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眼底满是悲愤痛恨。
刚刚城门口,他安排的计划,没想到会被萧廷宴这么快就击破摧毁……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没用的废物。
他咬牙切齿地招来赵赟,低声吩咐:“你去派几个人,给本王当众挑了那些棺椁。云傅清急功冒进,害死了九万云家军,他怎配成为这南储的英雄,将军?”
“本王要让他死不瞑目,本王要让他死了,都逃不过天家对他的惩罚与羞辱。本王也要让云鸾看看,这就是她与本王作对的下场……还有萧廷宴,他胆敢派人,给本王下毒。这几日,本王被这毒,折磨得死去活来……”
“本王受的这个罪,不能就此作罢。本王要让他们尝一尝,什么才是真正的切肤之痛。”
赵赟吓得脸色一变,眼底带了几分迟疑:“王爷,如今这都到京都了,我们是不是该低调一些?如果做得过了,恐怕会引起民愤,这些百姓如今,已经信了云鸾的说辞。我们是否,要避其锋芒?”
萧玄睿冷冷地扫了眼赵赟:“你懂什么?就因为如此,本王才不能让云傅清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回将军府。根据后宫来信,父皇这会儿,恐怕已经下了抄没将军府的圣旨。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要拖延时间,不能让云鸾这么快回去……”
“况且,本王让你去挑翻那些棺椁,又不是让你明目张胆去做。翼王那个蠢货,不是手下也有人吗?让他派人去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百姓中……”
赵赟眼底闪烁着暗芒,当即便低声应了。
萧玄睿咬牙,忍着肩膀处的灼痛,一双眼眸含着阴鸷,死死的盯着云鸾的背影,这一次,他倒要看看,云鸾她该如何化解。
呵,想要和他为敌,那也要看看,她和萧廷宴他们两个加起来,有没有他的手段高明。
——
队伍走着走着,突然围观的百姓多了起来,那些百姓的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引导着,靠近那些棺椁越来越近。
靠近云傅清和云枫棺椁的百姓越来越多。
人群拥挤,很快便发生了一些小的摩擦暴乱。
有些人不知为何,突然就打了起来。
缠斗间,有人从腰间抽出了长刀,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动作快速地割断了捆绑棺椁的绳子。
绳子断裂,那些人狠狠地将云傅清和云慎的棺椁推翻……
砰的一声,棺木砸落在地,厚实的棺木盖子,断裂两半,云傅清的尸体从棺椁里滚落出来,滚在了满是泥泞的路上。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个眼眸大睁,惊骇无比地看着那从棺椁里掉落出来的尸体。
云慎的棺椁里,却不见尸身,只掉落出一套常服。
虽然云傅清的尸体被云鸾收拾的很干净,可百姓们还是看到了将军身上满身遍布的伤痕……那一张脸满是刀口,几乎都要辨认不出,云傅清原本俊朗的脸庞。
“啊……将军……”
“将军的尸体翻出来了,杀千刀的,这些人是要干什么?
在场众人肝胆俱裂,眼眸大睁,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下一刻跪地声此起彼伏,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屈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阵阵尖锐的惊叫声,在云鸾的脑袋里炸开。
她的全身的血液倒流凝固,云鸾怔愣地转头,她只觉得肝胆俱裂,犹如万箭穿心,心如刀绞。
她的身子抖如筛糠,双眼猩红,扭头握着长枪,便要将那些靠在棺椁旁边的百姓,统统斩杀。
萧廷宴手疾眼快,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
云鸾的身子,在他怀里抖得厉害,她嘴里呢喃着,全都是杀杀杀……
“我要杀了他们……”
“我要杀他们…”
萧廷宴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不让她动弹一分,他示意黑羽卫,让黑羽卫将那些闹事的人抓起来。
那些混入百姓中的人,推翻棺椁后,便当即要逃窜而去。
黑羽卫动作麻利,不容他们有任何逃窜出去的机会……不过顷刻,那些人便统统被擒拿。琇書網
云倾犹如疯了般,踉跄着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云傅清的尸体。
尸体上裹满了脏污,她揪着自己的袖子,抖着胳膊给云傅清擦拭着脸庞上的脏污。
“父亲……不怕,不怕,有女儿在,女儿不会让你脏着脸去见母亲的。母亲若是见了你这副狼狈样子,她肯定会不喜欢的。女儿给你擦干净,你别生气,擦干净就好了……”
云倾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雨珠,她手忙脚乱擦拭那满脸都是刀口的脸庞。她的父亲,向来俊朗不凡,她何曾见过父亲这样狼狈的样子?
云倾几乎快要崩溃,一颗心痛到了麻木。
她哽咽哭喊着:“父亲,女儿带你回家……我们回家。谁也无法阻挡,你们回家的路……”
王坤踉跄跑过去,掩面痛哭,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了云傅清的尸身:“这些杀千刀的,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忠君报国,英勇牺牲的将士?”
百姓们恼恨不已,胆子大的,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去厮打那几个掀翻将军棺椁的人。
“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啊。你们都是长了颗黑心,那黑心也全都被狗吃了吧?人都死了,你们居然还不放过,还用这种方式羞辱死者。”
“苍天真是瞎了眼,让忠臣冤死,纵容小人猖狂至此,做尽丧尽天良的恶毒之事啊。”
百姓的哀嚎哭泣声,越发凄惨……整个繁华的长街,充斥着哀痛到极致的哭嚎声音……
云鸾的眼睛晃了晃,在看见地上那无人过问大哥的衣物时,她满心悲痛推开萧廷宴,趔趄着脚步,跪在地上抖着胳膊,去抱起云慎的衣服。
“大哥,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和父亲。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她剖肝泣血,吞声忍泪,小心翼翼地抱着云慎衣物,一点点地放入棺椁之中。
云倾满眼都是迷惘,沙哑着声音问云鸾:“那不是大哥的衣服吗?大哥呢?他的棺椁中,为何只有一套衣服?他在哪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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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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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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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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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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