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元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还宽慰安王要好好养伤。
安王虚弱地道:“父皇救我做什么呢?像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的好。”
顺元帝道:“这次的事情是父皇误会你了,等你好了,父皇一定会补偿你的。不过你可不许跟太子和凤阳生气,你出事了他们心里也不好过。”
“尤其是太子,他还请了王娘子进宫救你,这份恩情你要牢牢记在心中。”
安王躺着,双眸无神地望着帐顶,心如死灰般道:“求死之人,说什么救命之恩?”
“更何况,我哪敢说太子不好,正因为太子太好了,所以才显得我不好罢了。”
顺元帝也不知他的性格是何时变成这样的,消沉倦怠,竟然活得宛如枯藤朽木一般。
“瞎说什么?”
“往后你好好地活着,若是京城待得不顺心,那你带着景辉去封地吧。”
安王转过头,不再言语,只是看起来默默伤心。
孙院使瞧着他们父子相对无言的样子,悄悄退了出去。
他去茶房找王秀,告诉了她安王醒了。
王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那太好了,我也可以回去睡觉了。”
孙院使看了一眼长公主,欲言又止。
长公主便对王秀道:“你再去看看,要不要留个方子什么的,顺便跟我父皇辞行。我在外面等你,就不进去了。”
王秀点头,跟着孙院使出去。
外面没有宫人,提灯的是孙院使,王秀正觉得奇怪呢,就听见孙院使压低声音道:“王娘子,有件事我压在心里许久了,只敢告诉你一个人。”
王秀听他那声音十分慎重,好像知道什么了不得的内幕一般,便停下来道:“什么?”
孙院使微微低垂着头,小声道:“张太医曾经在安王府闻到止血粉掉在火里的气味,不太好。就是小世子出生那一天……”
王秀朝孙院使看过去,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她当即就道:“丧妻之痛,谁都会做出点不理智的事,忘了吧!”
孙院使松了口气,连忙道:“谁说不是呢,我只是可惜了那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
王秀笑了笑,没说话。
药再好又怎么样呢,还不是救不了虎狼之心?
她进去的时候,顺元帝还在,高兴地说道:“刚刚还跟李德福提了呢,一会你出宫的时候,让李德福带你去朕的私库里挑一件宝贝。”
王秀没客气,还问道:“只能挑一件吗?”
顺元帝心情大好,高兴道:“哈哈,两件,再多可不行了。”
王秀道:“那我要是挑花了眼,还顺手偷一件呢?”
李德福连忙道:“那奴才可什么都没看见。”
顺元帝哈哈大笑,又骂李德福道:“你要是连朕的私库都看不住,朕要你何用?”
李德福道:“皇上私库里的东西太多了,怕是皇上自己也记不住,少一两样有什么要紧的?横竖只要奴才没有贪墨,奴才就不怕。”
顺元帝骂李德福是老狐狸,还说回去翻册子等等。
然而不过说笑,谁也没有当真。
王秀走上前替安王把脉,原本闭着眼睛的安王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目光平静无波,只是瞳孔幽深,看起来可不好招惹。
然而配上他那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脑袋,王秀不免想到了土拨鼠,除了会亮一亮锋利的牙齿,他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她浅浅笑道:“王爷醒了?头还痛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王爷不爱惜,也该替皇上想想才是。”
“不过也就是这一次了,再有下一次,刚巧遇上我怀二胎,又挺着个大肚子不便登门的,那可怎么好?”
安王:“……”
她这是在怄气呢?还是记恨他说的那几句?
安王摸不准,王秀的性格太古怪了,当着他父皇的面前也敢阴阳怪气的。
偏偏她先占了理,就是他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实在是憋屈。
他朝自己的父皇看去,却见他父皇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根本没有开口搭腔的打算。
安王:“……”
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秀也是皇家的孩子呢,毕竟连梅太傅都没有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什么尊卑之别,在她眼里的人,都是一样的。
“多谢王娘子救命之恩,之前是我糊涂了,往后再不会了。”
安王干巴巴地说道,手却不自觉地抓紧被子。
近在咫尺的王秀给他莫大的熟悉感,哪怕他很清楚,王秀之前就是恶意整他的。
但是看到她笑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没有了什么恨意,心里除了惆怅还有说不出来的酸楚。琇書蛧
究竟是为何呢?
这一刻,安王也糊涂了。
王秀却道:“谢就不必了,只要王爷不怨我,那就是我的福报了。”
说完,不等安王开口,便转头对顺元帝道:“还请皇上放心,王爷的伤势已经稳住了,好好休养,三天便可以下床走动。”
顺元帝连忙道:“今晚真是辛苦你了,朕让李德福送你出宫。”
王秀微微颔首,跟随李德福出去。
内室里,皇上对安王道:“那你好好歇着,孙院使会照料你的,等你的伤好了再回去。”
就在这时,安王探了探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见儿臣母妃?”
顺元帝瞬间变了脸,神色也不自然起来。
他道:“她之前来探望你了,朕怕她留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便叫她回宫了。”
安王闻声,也没再问,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闭上了眼睛。
顺元帝也待不下去了,抬步离去。
等室内都安静下来,安王转过头,看着寂静的明罩外,目光逐渐殷红。
母妃太傻了,他不过是碰了惠妃而已,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安王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母子争执的画面,母妃厌恶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于是他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让母妃彻底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安王捏了捏拳,心里极度愤恨,这一切都是太子造成的。
王秀给他下针的时候,他还假惺惺地说什么他很疼,是啊,既然知道他很疼,那为什么不提前阻止呢?
说不定王秀对他下狠手就是太子授意的,假惺惺的装什么好兄长?太子才是最虚伪的人!
等着吧,他也会有折磨太子的一天的!
安王冷笑着,目光阴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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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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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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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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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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