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寝宫里,李德福依在明罩上打瞌睡,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只有惠贵嫔回答皇上问题的时候,他那眼皮才抽动着,昭示着他根本没有睡着。
惠贵嫔余光瞥见,心里暗恨。李德福这个老狐狸,看什么时候能弄死就好了。
明明他陪着老皇帝也吸入了不少“浮生一梦”,怎么就半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是她提前服用了解药,也连着做了好几夜的噩梦呢。有一晚她哭着惊醒,身边的丫鬟还安慰她说,太子和长公主不会滥杀无辜,就算老皇帝真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让她去殉葬,叫她别担心!
真是笑话!
殉葬?老皇帝也配!
若不是为了颠覆他这江山,她这辈子连接近他都觉得恶心。
惠贵嫔收回目光,慢慢站起来,该用晚膳了。
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高高兴兴地回禀:“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来了。”
李德福眼睛倏尔一亮,连忙迎了出去。
不多时,惠贵嫔便听见李德福狗腿的声音:“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是来陪皇上用晚膳吗?小厨房炖着玉鹏展翅呢,这会子端上来刚刚好。”
长公主道:“就摆在暖阁吧。”
“对了,惠贵人走了没有?”
李德福知道长公主叫错了,便提醒道:“惠贵嫔还在呢。”
长公主浑不在意道:“那叫她回去吧,不用在这儿守着了。”
李德福得了令,进了内室,看着惠贵嫔道:“长公主请贵嫔娘娘回去休息。”
一来就赶人,好像她是个什么碍眼玩意一样?
惠贵嫔心里暗恨,面上却委屈道:“好的,我这就走。”
说着,看向床榻上昏沉沉的老皇帝,他还在叫他的凌瑶呢。
惠贵嫔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道:“皇上,臣妾明天再来看您。”
皇上突然睁开眼睛,正要说些什么?李德福便挤了过去,握住皇上的手道:“皇上,您该醒了,睡了一天,皇后娘娘知道就该伤心了。”
“刚刚那位啊,她不是皇后娘娘,她只是长得像,被您封为了贵嫔。”
皇上眨着眼睛,脑袋一片空白,记忆出现短暂的缺失。
“是吗?”
他询问着,却感觉李德福格外熟悉。
李德福笑着道:“当然了,皇后娘娘给您生了长公主和太子殿下,他们都来陪着您用膳了,奴才这就伺候您起床。”
惠贵嫔看着忙活起来的李德福,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这个狗奴才,还指望老皇帝像之前一样中用呢?
可惜,没有解药,老皇帝只会慢慢糊涂到死!
惠贵嫔看了一眼袅袅的香炉,听着隔间里传来的太子和长公主的说话声,目光微微一动。
只见她背过身,从自身戴着的镂空香囊里取了那么一点黑色的香料,然后揭开香炉道丢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还帮着李德福扶着老皇帝,方便李德福给老皇帝穿鞋。
等老皇帝被扶出去,她自然也看见了长公主和太子。
长公主穿着黄色的凤袍,外面披了一件云锦制成的湘妃色披风,头戴金钗步摇,耳朵上坠着红宝石耳环,端庄富贵,明艳动人。
太子则穿着素色长袍,头发束起,只插了一根玉簪,额面光洁,看起来温润儒雅,矜贵稳重。
比起安郡王那个急色鬼,太子这样的男人才是她想要的。
可惜……太子连正眼都不看她。
亦或者是不敢看,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很清楚,现在的她有多像先皇后。
自知勾引太子无望,惠贵嫔也不多做纠结,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后,很快便走了。
顺元帝看着长女和爱子,记忆也慢慢回笼,显得迟钝而恍惚。
他看了看身边的李德福,问道:“朕今天睡了多久了?”
李德福怕引起顺元帝的担忧,便笑着道:“没多久。今天外面下雪,群臣没有上朝,好多大臣都在家里睡觉呢。”xiumb.com
顺元帝叫他们打开殿门,一阵寒风吹来,他的身体忍不住晃了晃。
长公主和太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着。
皇上望着皑皑白雪,目光逐渐变得飘忽起来。
他道:“这天地间苍茫一片,看似把生机都覆盖了,可等到初春雪融,又会是另外一番场景。”
“泽儿,凤阳。”
“过完年,朕想去梨山行宫养老。”
这是要退位的意思了,老皇帝预感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梨山行宫是当年他为妻子姜凌瑶建的,本用来两人避暑所用。谁知道后来妻子难产而亡,梨山行宫便被他视为不吉利的地方,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了。
可老了老了,行将朽木,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也就不重要了。
倘若还能再活个几年,在梨山行宫修养,看着漫山遍野都是妻子喜爱的梨花,尤其是初春后的景致更盛,不可辜负。
长公主觉得心里很难过,便说道:“过完年,儿臣陪您过去。咱们带上安年和景焕,一定会很热闹的。”
顺元帝露出向往,高兴道:“也好。”
太子看着垂垂老矣的父亲,知道他大限将至,强撑着的身体已经不能劳累,便没有再说别的,只是给他老人家盛了一碗参汤。
用过晚膳后,长公主和太子搀扶着顺元帝进内室休息。
李德福见状,连忙把之前敞开的窗户关起来,然后又命宫人提着熏笼进来。
他又亲自奉了茶守着,只叫几个小徒弟在外守门,不许人靠近。
顺元帝躺下,看着守在床边的长女,笑了笑道:“你和你母亲一点也不像,你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说话时连容易受惊的鸟儿都不怕她。”
长公主道:“女儿也很温柔的,只是外面的人没有见过,瞎传罢了。”
顺元帝回忆起往事,眼里渐渐有了光,调侃道:“朕还记得,你第一次下厨时炖了一锅浓浓的鸡汤,听说鸡肉都快化掉了,却端来给朕和太子,非要看着我们两个喝下才满意。”
长公主羞窘,低低地唤道:“父皇……”
顺元帝笑出了声,可紧接着就咳嗽起来。
他看了看一双儿女,目光渐渐模糊。
睡着之前,他喃喃道:“别担心,朕都安排好了。”
长公主觉得心里难过,垂首时眼里闪过一丝泪光。
太子看着已经睡着的父皇,用袖子掩着唇,难受地咳嗽几声。
李德福连忙问道:“太子可是感染了风寒?恰好孙院使配的药还有,奴才去给您取来。”
太子淡淡道:“不用了,你也歇一歇。”
李德福眼睛一红,声音哽咽道:“奴才死不了的,奴才还要留着命伺候皇上呢。”
室内一阵静默,只有顺元帝绵长的呼吸声格外清晰些。
熏笼的热气一阵阵往外送,房间里温暖极了,十分舒服。
太子坐在临窗的软塌上,支着手肘,看着眼前的山水插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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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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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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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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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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