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吗?不重,我一会放在装苹果的袋子里。”那女人继续说。
“不不不,不用。”王珂口不择言,现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那好,我就交给了你啊,王班长,你真是一个好人。”那女人,自顾自话,却完全没有看到此时的王珂脸色。
“王班长,你知道的,拉扯两个孩子也是不容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和叔在一起也不是长事。我叔他……”
“你叔咋了?”王珂闻言,吃了一惊,立刻回首问道。
“我叔患了癌症,也就是一两年的事。”
“什么,你说耿叔……”王珂干脆跳下自行车,把车子一支,叉着腰问道。怪不知道,王珂今天看到耿叔,脸色就不好,满脸的灰黄,人也很消瘦,原来得了癌症。
“是的,他得了胃癌。”
“那为什么不治?”王珂追问,现在不是帮不帮胡言楼的事了,而是耿叔的病情。
“这种病哪能治好?再说,家里也没有那个钱,我们总不能老用胡言楼的钱吧?”
“等等,你说用胡言楼的钱,他给你寄钱了。”王珂听到这里,心里一宽,看来胡言楼还真动真格的了。他这人抠得狠,自己抽烟都是卷喇叭筒,还会给耿叔寄钱?
“嗯,前后寄了三百。”
三百?!王珂真要重新认知胡言楼了,他知道胡言楼家也不富裕,当兵的一年再勤俭节约,也只能攒下几十块钱,这三百元肯定是找战友借的。
想到这里,王珂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钱,这还是上次吴湘豫偷偷硬塞,后来叶偏偏又给自己一点。扣掉给李雪影的学费,剩下的钱大概还有两百多。王珂从中抽出一张十元用作车费,把剩余的钱往那女人手里一塞。
“你把这钱带回去,给耿叔看病。”
“不,王班长,我不能要你的钱。”
“就算我借给你的,耿叔的病不能拖。对了,我告诉你一个地方,你带着耿叔去南邵村,找我干爹董偏方,他有办法。你见到他以后,就说是我介绍的。”
王珂把钱再次塞给了那女人,这才想起来,刚刚到果园时,自己把那块驴肉和那袋奶粉丢给耿叔的时候,他分明看到眼前这女人的激动。
“王班长……”,那女人接过钱,“哇”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王珂哭得很难受。这里是老区,整体经济还不富裕,比起南邵村那可是差了不止一个台阶。
耿叔一家太难了,他太理解面前这女人所受的委屈了。老公不在了,两个孩子,依靠的叔叔又得了癌症。
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哭,让她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
对了,自己一年多了,一直不知道这女人叫什么名字?于是,王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翠花。”那女人止住了哭声,但泪水还是挂了满脸。
翠花,与我翠兰姐只差一字。“你是哪年生的?”
“我,我是五七年底的,是不是太老了。”
“啊?”王珂真没有想到,竟然和自己是同岁,还小了月份,却生了两个孩子。“你十六就嫁人了?”
“嗯,家里困难,就换的亲。”翠花用袖口擦擦眼泪,说完,又把那钱递回来。
“翠花妹子,我比你大,我以后就叫你翠花妹子。你不用推让了,我在部队吃穿都不花钱。我说了,算我借给你们的,行了吧?记住,回去以后,明天,明天一定去南邵村,我干爹的技术很有名,还治好了肝癌病人呢。”
“嗯,王班长,我把钱装起来了。对了,你知道胡言楼家里的事吧?”翠花一边把钱装进里面的口袋,一边对王珂说,她现在已经把王珂当成另一根救命的稻草。
王珂一听是胡言楼的家里事,自己还真的不知道。
“他也有一个妹妹,家里太困难了,也想给他换亲呢!”
“什么?他家也想换亲?他不是跟你……”王珂叫起来,好啊,你胡言楼,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翠花低下了头,讷讷地说:“是的,王班长,胡言楼要是跟了我,他妹妹就不用换亲了,对方是一个傻子,这样他妹妹就能找一个好婆家。”
王珂顿时呆若木鸡,怎么会这样?原来胡言楼公然违反纪律来追小寡妇,还有这样的苦衷?!
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救了自己的妹妹,也解放了耿叔一家。
可是部队的纪律怎么办?以身试法,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王班长,胡言楼和我说过,他这样做是违反纪律的,所以他准备申请今年年底就复员,复员以后就不违反纪律了吧?”
至此,真相大白!王珂心头一阵颤抖。
如果帮,自己违反纪律,如果不帮,自己违背良心。
“走吧,等到了县城汽车站,你抓紧回去。”
说完,王珂重新跨上自行车,让翠花坐上来,然后一使劲把自行车蹬起来。
你可以在夜里崩溃痛哭,但大家都希望天一亮,你又能顶住压力好好地活着。
很快,王珂到了县城的长途汽车站,两人分手话别。
王珂看了看长途公交时刻表,中午十二点四十有一班,但现在还不到十一点。买好票在候车室里,王珂找一个位子,放好自己的炮弹箱,卸下自己的背包,现在又多了一个蛇皮袋。
王珂弯腰从蛇皮袋里取出翠花的那个小包袱,实际上就是一块布,里面有一双自己做的布底鞋,还有两双鞋垫。
王珂陷入了沉思,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啊。回到连队,如何和胡言楼说啊?一拿出来岂不是告诉他,自己也知道了他违反纪律的事。
还是装不知道吧!于是王珂重新背上背包,一手扛起炮弹箱,一手拎起蛇皮袋,“全副武装”走出了候车室。
来到大街上,打听了一下路,王珂径直找到县城的邮局,把这个包袱当场缝了一个包裹,填上包裹单,寄给了胡言楼。
王珂相信,胡言楼是认识自己字的,但彼此装作不知情,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王珂还想了一招,如果胡言楼今年真的复员,那就介绍他随老班长黄忠河、谷茂林一起,去干爹董偏方的董氏天胶厂里工作,虽然工资只有几十元,但养活一个家没有问题。
办完这些事,摸摸口袋,已经没几块钱了。还是走到旁边的日杂店,给老排长胡志军买了一些窗户纸,硬塞进炮弹箱,这才慢慢地走回到长途汽车站候车室。www.xiumb.com
王珂现在这个样子,很是滑稽。先看看背包吧。被子和褥子打成了一个豆腐块,上面别着两双鞋,外面扣着一个脸盆。背包顶部卷着自己一条羊毛毡,旁边一侧系着自己的茶缸和毛巾。
背上身之前,还有一个挎包和水壶。两只手也没闲着,一手拎着炮弹箱,一手拎着蛇皮袋。
站在候车室前,王珂正犯愣的时候,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立刻大叫:“宋睿民!”
还不只是宋睿民呢,还有谷茂林和地瓜梁小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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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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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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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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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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