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任务不同,但仍然住在小学校里。这个小学校长倚着山坡而建,东西横向三间作为老师办公室兼宿舍,向下南北又建了十几间教室。
叶偏偏暂时还走不了,原来住的卫生所和旁边的指挥部都改成了临时小卖部,结果又搬了一次家。
把温教授和常高峰老师搬了出来,搬到下边的教室去了,把最边上这间屋腾出来。但是叶偏偏一个女孩肯定住的不方便,作为干妈的董偏方老伴不放心,愣是把翠兰安排过来陪她住几天。
为了对接南邵村的南北引水渠,王珂的“霹雳测绘小队”在常科长带领下,首先开始帮助从南邵村西拟修的水渠坝,向南北两侧闸口开始测绘。特别是北侧到入河口,依据地形就地取了一条道,修建入河水渠和渠坝。
原来测的基准点,早在洪水中不知去向。得重新来。不动手便罢,一开始测量,王珂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首先就是现在住的小学校脚下的这个山坡。
如果说它是山坡,但坡上又有一层厚厚的土;如果说它是土坡,而北山脚下分明又是石头。如同多层蛋糕一样,或者是石头山上戴了一顶土帽子。
而且这个山坡非常有意思,它平行于村庄的东侧,北高南低,如同一只靴子。山坡的北侧与村庄西侧的山地之间,又有一个高于村庄,似连非连、呈马鞍状的沟壑山脊,北侧的水渠出口可以正好从沟壑里沿穿过,直接奔向千米之外下游的河道里。
正因为有了小学校的这个横亘在东面的山坡,才让南邵村如同躺在群山怀抱里,而这个山坡又如同一只臂膀,在搂着南邵村,或者说是南邵村枕着这个小山坡在睡觉。
现在想想,当时南邵村的祖先,选择这里建村,正好可以挡住北面旷野的寒风。让自己藏在东面、北面和西面都是山,而南面却是一马平川的簸箕里。
有意思的现象还不止这一个,王珂很快就发现了第二个有趣的事。
在寻找基准点过程的测量中,少不了爬上南邵村正西左侧的山,那里有一个三脚架,是标准的坐标点。站在山顶的三脚架下向西、向南、向东、再向北,王珂倏然发现。这里的地理环境有些不同寻常。
西南方向,不到几里便是徐水河,它从易水河分开后,一路向西再向南蜿蜒而去,河水竟然比易水还多。而易水河横着向东而来,行不过百米,河水竟然不是继续东流而是掉头向北,直接拐到南邵村正西的两山之间,并在那里几欲断流。只有一脉细细的水流,汩汩地从崖壁上流下,直接从村北侧的沟壑里流到下游的河里。
王珂仔细地辨认,却发现易水河横着向东而来的方向,隐隐可见一条东高西低的干涸河道,这就是说,现在的易水河等于在南邵村西面,抄了一个近道,直接把山南的古河道给撇开了。
那里怎么会有一条貌似河道的沟壑呢?
王珂在想,如果那沟壑是易水河的故道,那么一千多年前,水就应该从村子西南角而来,应该是擦着村庄的南岸静静地淌过。村庄对岸是一片肥沃无垠的土地,河上横空架起一座弯弯的拱桥,桥下清澈的河水,最后再依着小学校这个山坡,突然拐个弯,从那里折回头一直向东北而去。而山坡北侧那边,极可能是一个天然的大港湾,里面桅杆林立,船上炊烟袅袅,那是一幅多么和谐美妙的画卷。
可能是大自然太嫉妒南邵村风吹不着、水淹不着的优越感。不知从哪年开始,地壳变迁,村西南的河道自下而上,向上拱起,河道断裂。河水不再从西南缓缓流来,而是与徐水分别后,直接掉头向北,再从村子正西的两山之间向村子当头而泄。所以一到汛期,大雨必淹南邵村。祖辈传下来的办法,那就是把各家的房屋和小院垫、垫、垫,垫成馒头型的地堡,形成了这种门前独有的“无水是路,有水是河”的景观。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王珂特意率领全班在开工的第三天,又沿着现在两山间的时令河,一直追溯到南邵村西南角两河分岔的地方,仔细地看看那条貌似河道的沟壑。一看果真如此。那条貌似河道的沟壑,如今高出河面一米多高,而改道的河道里,水最深处也只有尺余。
王珂回来后,立刻去找温教授,想把自己的两个发现告诉他。
而温教授这几天也在苦恼中,他从南邵村聘请了10位民工,依据王珂给他的那张图,挖来挖去,下面都是泥沙。而且越挖越深,似乎没有底了。他问了一下当地的民工,村子东侧原来到处都是沙坑,从来没有人挖到过底。一般也就是向下淘个五六米,大水一过基本填平。不过是有人挖出腐朽的木板,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绕开了,主要是哪里沙干净又好挖,就挖哪里。至于下面有没有沉船,真还不知道。
如此来看,必须要有工程机械,所以他派叶偏偏去与部队联系,能否租一台挖掘机过来。
而且温教授这短短几天,用“洛阳铲”实地勘探后,他还有一个发现,从小山坡一直向东,近千米的地层下面都有沙。他不敢相信过去的河道有这么宽。而山坡的北面更夸张,几乎宽两千米、长两千米下面也是沙。
王珂这么和他一说,他有些迟疑。“小王班长,你说的这个地形与我现在的发掘有什么关联?”
“温老师,你知道哲学有一个观点,就是要辩证地观察问题和分析问题。”这是王珂在读《哲学大辞典》的收获。“这种辩证法,就是要把一些问题放在特定的条件下,去全面地、系统地、连贯地分析。”
温教授一听,有点意思,他又改口了。“王班长,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发现?”
“首先原来的河道,水量充沛,是从南向北绕过南邵村,而现在的河道,是夺两山之间的路,或从南邵村漫过,从北侧的山坳处直接过去。河在这里断了。”王珂侃侃而谈。
“不错。”
“还有我们住的小学校这个坡地,它到底是土坡还是山坡?很值得给它定定性。也许它是一个王爷冢,也许它是一个人工码头!否则解释不了这坡上的厚土层,也解释不了这坡地东面和北面的地下沙层。”
“继续说!”温教授此时强压住内心的澎湃,王珂的想法太大胆、太另类,他不到考古研究所来,太可惜了。自己的博士生学生,可能都不如他有见解。
“温老师,我觉得你应该依据我给你的图,先把这古河道的来龙去脉搞清楚,然后再建议你从村南开始,从脚下的小学校坡地开始。”
温教授点点头,不错,王珂的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不能说他的思考没有道理。我们在小学校里住了这么久,只以为在这里躲避洪水,谁会想到脚下的坡地,到底是山坡还是土坡?大家的目光又都在南邵村西北面那条如小孩尿一般的河道里,谁会把宽阔而方圆的沙场与村南的古河道联系在一起。xiumb.com
说来惭愧,自己还曾跑到莴苣村里一探究竟。
王珂这边一说完,把自己画的另一张图递给了温教授。
温教授接过来,就开始了研究,眉头一时锁紧一时放松。许久,温教授抬起眼,怔怔地盯着王珂说。“你的这两个发现,似乎也验证了我的发现。山南、山南,山坡之南,这个弯拐得太大了,更容易翻船,而且你说得对,为啥这里有个土坡,土坡当年在这个河道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到南邵村是定县考古的第一次转折。而从山南和这土坡开始,可能是第二次转折。乱绳如麻不怕乱,关键是找着绳头。
目前南邵村极有可能会发现大批沉船,看来现在光有挖掘机不行,有“洛阳铲”也不行,还需要增加大学刚刚引进的一台德国地下金属探测仪、红外高光谱/超光谱成像探测仪。
这两种仪器和技术,应用液相色谱以及气质联用、液质联用等技术,可以轻松探测到地下30米处的陶器、玉器、骨骼、青铜合金等,也能快速地解决了“洛阳铲”不能发现的深度与幅度,可以大大地减轻考古的负担,加快考古的进度。
这样一想,温教授眉头渐缓,工作头绪立刻清爽了许多。
只是手上得力、顺手、能用的人太少了。如果能把王珂挖来,嘿嘿……温教授乍然冒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念头。自己得回去一趟,除了再组织一批研究生来,同时要鼓捣叶荣光教授与自己一起,先把叶偏偏挖过来,再把王珂收藏与考古的小馋虫勾引起来。
想到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除了王珂画的两张图,和他们两个战士信誓旦旦地说看见过沉船,现在手上有说服力的物证几乎是零。
还是等挖掘机来,先从王珂所说的那棵树下,开始向下挖,一定要找到一艘沉船。
拿到一个破船板,回去都好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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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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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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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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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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