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龙伸手搭了搭他的脉搏,“还有呼吸……”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架起闵六,将他护送进了车里,又对白蓉萱道,“治少爷,您也上车吧。”
白蓉萱早已手脚无力,冷得只是不住发抖,最后还是谭龙伸出手,将她扶进了车厢。谭龙对弟弟道,“你跟车回去,我们几个留下来善后。一定要格外小心,千万别再让六爷受伤了。”
谭虎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就算是豁出我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保六爷的周全。”
车子再次开了起来。
白蓉萱浑浑噩噩的,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车子开了一会儿,闵六悠悠醒转,低声说了句什么。
坐在前头的谭虎没有听清,问道,“治少爷,六爷说什么?”
白蓉萱凑到他的嘴边,只听闵六道,“去别墅……”
白蓉萱连忙转述给了谭虎。
谭虎应了声,“知道了。”
闵六伤口疼得厉害,皱着眉头对白蓉萱道,“帮我把伤口里的玻璃取出来吧,疼得我快受不了了。”
白蓉萱望着那血淋淋的伤口,哪里敢下手,“这……这……我不行,我不敢,你还是让别人来弄吧。”
闵六无力地道,“有什么可怕的?阿虎在前头,伸手不方便,你就手帮我取出来,放心吧,没事儿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儿?
白蓉萱见闵六一脸痛苦,车子每一次颠簸晃悠都让他疼痛加剧,再这么下去,人都要坚持不了了。
白蓉萱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闵六闭着眼睛道,“别犹犹豫豫的,你一次取不出来,只会让我更难受。咬紧牙关,一次取出来就算完。”
哪有说得那么容易?
白蓉萱的手指刚碰到了那玻璃碴上,还没等用力,闵六便痛得闷哼一声,脑袋用力地向后仰去,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白蓉萱吓得缩在了一边,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六叔!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闵六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以后还想不想做成一番大事?这样犹豫不决能有什么出息?三房的产业就算交给你,你能守得住吗?伤口在我身上,疼的是我,你怕什么?赶紧动手,有什么可迟疑的?”
白蓉萱还是不敢动手。
闵六道,“你再这样磨蹭下去,我就真的要疼死了,你是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死才舒坦?”
白蓉萱被逼得哭了起来。
闵六恨铁不成钢地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怎么这么没用?”
白蓉萱咬住嘴唇,下定决心地凑过去,眼疾手快地一把拔出了一块玻璃碴。
闵六哎哟一声,疼的身子立刻蜷缩在了一起。
谭虎关心地问道,“六爷,您怎么样?要不还是我来吧。”
闵六痛苦地道,“没……没事儿……”又对白蓉萱发起了脾气,“你小子动手之前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好歹让我有个准备呀?”
白蓉萱含着泪道,“我自己都没准备好,还怎么让您准备?”
闵六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被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缓和了半天,这才道,“再来。”
白蓉萱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也是手起刀落地将玻璃取了出来。只不过这一块可比先前的大多了,有多半都在肉里,也难怪闵六会这么疼了。
谷煴</span>玻璃片一出,鲜血再次涌了出来。
闵六死死地按着伤口。
白蓉萱心急的四下寻找,想要给他止血的东西。无奈自己的衣服经过刚才的折腾,上面满是泥沙,根本不敢给他用,要是感染了伤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前排的谭虎利落了脱掉了上衣,将里面的内衣递了过来。
白蓉萱想也没想地接过,按在闵六的伤口上止血。
谭虎又把外衣递了过来,“给六爷披上,可别着了凉。”
白蓉萱听话的用衣服裹紧了闵六。
闵六很快便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车子一路疾驰,在黑色的雨夜中犹如一道闪电。白蓉萱将闵六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为了防止车子的颠簸让他不适,手一直紧紧死抱着他的肩膀。
眼见着闵六一直没有醒来的意思,谭虎这才问道,“治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也不知道。”白蓉萱到现在还是迷糊的状态,“车子开着开着,后面忽然响起了喇叭,我还以为是挡了人家的路,没想到随即便开了枪。后来开车的司机也不知道怎么了,车子便翻到了坡下,我和六叔从车里逃了出来,接着……接着……”
接着都发生了什么?
白蓉萱绞尽脑汁,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m.χIùmЬ.CǒM
谭虎道,“东子死了,应该是中了枪,所以车子才会失去控制的。”
死……死了?
白蓉萱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死亡呢。
她心惊地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出事的?”
谭虎道,“我们没有走得太远,见六爷一直没跟上来,便不放心地掉头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碰上了邢家的人,这才知道六爷出事了。解决了邢家的人之后便一路寻了过来,要不是我哥眼尖看到了六爷,还不知道要找多久呢。也是怪我们太大意了,谁也没想到邢家人真的敢鱼死网破,如今伤到了六爷,我们……”
他一脸自责,没有继续说下去。
白蓉萱忍不住问道,“这个邢家是什么人?”
谭虎一愣,“不是有意隐瞒治少爷,只是事关闵家的内情,我一个做下人的不好多言,等六爷好了之后,您亲自问他就是了。”
白蓉萱担忧地看向了闵六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谭虎道,“六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
行至深夜,车子终于回了上海滩。司机认得路,一路按着喇叭疾驰,兜兜转转很快便开到了一处房屋前。
优雅的围栏,雅致干净的院落,透过明亮的玻璃窗,闪烁出温暖的灯光。
没等车子停稳,谭虎便跳下了车,他快步上前叫门,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声音,“谁啊?”
谭虎大声道,“是六爷,快开门。”
别墅的大门应声而开,一位老管事模样的人撑着伞领着几个小厮匆匆跑了出来,“六爷?这么晚怎么突然过来了。”
谭虎低声道,“别声张,六爷受伤了,赶紧命人去请西医来。”
老管事闻声脸色大变,“什……什么?六爷受伤了?严重吗?”
谭虎不耐烦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让人收拾出一间房来,铺上厚厚的被子,找可靠的人抬了六爷进屋,再派人去闵家通知常安,让他赶紧过来会和。”
老管事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便着手安排起来。
很快便有人上前抬走了闵六,而白蓉萱却僵硬地保持着先前的动作,身子都不会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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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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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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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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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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