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茹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她的情况,短时间内怕是都不会出门了。”
张芸娘大概能明白白蓉萱的难处,她心疼地点了点头,“真是苦了她。你在家里多去陪她说说话,可不要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呀,我听说人这个时候最是脆弱,很容易误入歧途的。”
“这你大可放心。”唐学茹笑着道,“别人我不敢说,但蓉萱却绝对不会。她素来是个清醒之人,最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她大概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别人的关心了,那家伙啊……坚强着呢。”
张芸娘道,“这样就最好了。”
两人一路来到了张芸娘的住处,只见桌子上摆满了碎布头和一些没做完的针线活。唐学茹想起了她之前说要做十二生肖的布偶,顺嘴问起了进度。
张芸娘不好意思地道,“都怪我说了大话,谁知道这布偶如此难做,我现在连花房都顾不上了,每天就坐在桌子前缝缝补补,累的腰酸背疼不说,到今天为止,除了已经做好的小老虎之外,也只做成了两三个,真是累极了。”
唐学茹哈哈大笑,“你急什么?孩子还小呢,等他们能玩布偶的时候,你也应该做完了。”
两个人正说着,丫鬟送了热茶进来。
唐学茹只喝了一口便称赞道,“老君眉,今年的新茶,就是水温有些过高了。下次再沏的时候可以等水稍稍凉一下,要不然喝不出老君眉的韵味。”
丫鬟自然是满口答应。
张芸娘也佩服地道,“你也太厉害了,只尝了尝就知道是老君眉,我喝什么都一个味,根本分辨不出来。”
唐学茹道,“那是当然,你别忘了,我可是茶叶贩子的女儿。”
张芸娘无语失笑,“什么茶叶贩子,好好的生意被你说得像是打家劫舍上不了台面似的,照你这么说,我哥哥也是茶叶贩子的姑爷咯?”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觉得无比轻松。Χiυmъ.cοΜ
唐学茹忽然感慨道,“哎,日子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也别有那么多生离死别,那么多的忧愁烦恼,每天睁开眼就是万里无云,身边的人都能高高兴兴的,这样的生活多幸福呀。”
张芸娘道,“世间多有愁苦,你说的这个境界,怕是修行了几十年的高僧也达不到。”
没过多久,张太太身边的贴身妈妈来找唐学茹,“茹小姐,亲家老夫人要回去了,正找您呢。”
唐学茹立刻站起了身,“是吗?我这就去。”
张芸娘却有些不舍,“这么急?怎么不吃晚饭再走?”
没等贴身妈妈开口,唐学茹便解释道,“眼看着就到年关了,家家都有一堆的事儿,等小侄子满月的时候我们再来。庙会的时候我再约你,得空咱们一起出去逛逛。”
张芸娘点头答应下来,又叮嘱道,“记得向蓉萱带好。”
她将唐学茹送到了前厅,唐老夫人见了孙女便起身告辞。张太太没有挽留,亲热地送到了大门口,再三拜托道,“别人我不管,孩子满月的时候,老太太一定得来,让两个孩子也沾沾您的福气。”
唐老夫人笑着道,“行行行,我一定早早地就来。”
张太太十分满意,可等到唐老夫人上了马车,她脸上的笑容这才一点点褪去,看着身边的唐学茹道,“我哪有什么福气?孀居多年不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便承受了几次,只不过命硬不肯死,阎王爷也不肯收罢了。”
唐学茹见状连忙握住了她的手,“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黄氏也道,“好好的怎么说起这样不吉利的话来?”
唐老夫人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忧愁。
唐学茹道,“祖母身子硬朗,健康长寿,家里之所以会这么顺利,都是因为有您罩着,您怎么会没福气呢?”
唐老夫人笑了起来,“小丫头,这张嘴可真甜,就会逗祖母开心。”
谷</span>唐学茹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唐老夫人没有再说,马车一路平稳地回了唐家。又过了半月,上海白家外长房那边送来消息,请示唐氏何时可以开始对账。送信来的人是个中年男人,一双眼睛咕噜噜地乱转,一看就是有心思不安分的人。唐氏让吴妈回话过去,“既然都准备齐全了,随时都可以对账,让王德全来就是了。”
吴妈点了点头,转身正要出门,唐氏又忽然叫住了她。
吴妈停住步子,诧异地看着唐氏。
唐氏却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吴妈忍不住提醒道,“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唐氏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似的,平静地道,“跟管事说,今年冬天治哥也在家里,就由他出面和王德全对接,让王德全把账目都准备齐全了,别到时候丢了这个少了那个的。”
王德全素来细心,往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这样的提醒实在是没必要。
吴妈吓了一跳,“夫人,您这是……”
唐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早晚都有这一步,接下来就看蓉萱的能耐了。”
吴妈却有些不忍心,“夫人,萱小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您好歹让她适应适应再接手,就这样把她拉扯进来,她能应付得来吗?”
唐氏道,“若是以我的意思,自然是希望蓉萱离这些烦恼越远越好,可有些事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这也是蓉萱自己的意思,我怎么能不成全她呢?你也看到了我的身子,有一天没一天的,谁知道明天什么样?要是有一天我走了,蓉萱还能依靠谁?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独面风雨虽有风险,却也另有收获。且让她放手去做吧……”
吴妈还想再说,唐氏却坚定地冲她挥了挥手,“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好了,你这样也只会让我更加的难受混乱。”
吴妈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转身出了门。
她照着唐氏的原话,当着唐老夫人和黄氏的面对管事重复了一遍。
唐老夫人和黄氏闻声一怔,相互交换了个眼色。
那白家的管事却机灵得很,立刻便道,“既然治少爷在家,我说什么都要过去给他磕个头请个安才行。”
吴妈是个老实人,不大擅长说谎,一时间便有些答对不来。
还是黄氏反应快,立刻便接口道,“可不巧,治哥今天出门访友去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呢。你的心意我们领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自会转告。”
白家的管事给唐老夫人行了礼,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黄氏叫来严管事相送。
等人走远了,唐老夫人才一脸郑重地问道,“这真是阿姝的意思?”
吴妈点了点头,“是,夫人就是这么说的。”
唐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总算还有些长进。既然有这样的打算,就该早些告诉给蓉萱知道,让她也能提前做个准备,免得临阵磨枪,到时候什么也不明白。”
黄氏在一旁道,“正是这个道理。”
唐老夫人想了想,“这几天让严管事歇歇脚,教教蓉萱如何打算盘看账本吧。”
严管事过去一直负责给唐老夫人管账,从来也没有出过纰漏和差错,还是黄氏嫁到家里来之后,唐老夫人将管家的大权交给了她,严管事这才顺势卸下了重担。
黄氏道,“也好。这些日子家里乱糟糟的,于黄氏也没有到家里来上课,那小书房正空着呢,就在那里教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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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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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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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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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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