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夫人道,“这就对了,白家不想让这件事张扬出去,因此知道的人便不多。可这位管事却知道得清清楚楚,可见与白家的牵扯有多深了。”
严管事低着头不敢再说。
唐老夫人道,“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两人答应了,起身退了出去。
等两人走远了,李嬷嬷才上前道,“老夫人……这样看来,治少爷的死和白家怕是脱不了干系了。”
唐老夫人沉默着没有开口,脸色却显得异常肃然。过了片刻,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李嬷嬷道,“你说我答应让蓉萱回白家会怎么样?”
李嬷嬷吓了一跳,“老夫人!白家可是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萱小姐自小便被养在家里,性格绵软柔弱,她回去那里,怕是连一天也过不下去。”
唐老夫人道,“是啊,白家的确是凶险了些。”
李嬷嬷道,“这么重的担子交到萱小姐的肩上,我真怕她承受不来。若是治少爷的死和白家有关系,宁可上门去要说法,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冒险。到时候山高皇帝远的,您就算有心都使不上力。”
唐老夫人显得异常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啊……杭州与上海确实远了些。我又不能跟过去,蓉萱真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也毫无办法。”
李嬷嬷连连点头,“老夫人,这件事就此放下吧,大家消消停停地过日子,都不要再去纠结着不放了。萱小姐也要长大了,您不是一直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吗?再过两年找一门好亲事,提也不要提白家的事了。我们与白家的缘分浅,大概老天就是这样安排的吧?”
唐老夫人却忽然目光如炬地射向她,冷冷地道,“老天怎么会安排他们害人性命?人的私心作祟,和老天有什么关系?”
李嬷嬷被她的样子吓得浑身一抖,“是是是,我说错了话,老夫人别生气。”
唐老夫人缓了半晌,幽幽地道,“这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紧张。我就怕咱们肯放过白家,白家却不肯放过咱们。蓉萱将来如何,也真是难说。”
李嬷嬷道,“不会的!萱小姐只是个姑娘家,又不能继承家业,对白家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唐老夫人疲惫至极,头也开始疼了起来,她无力地道,“你先扶我去躺一会儿。”
李嬷嬷连忙扶着她进了内室,服侍着躺了下来。唐老夫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没多久居然梦到了白元裴。
自从白元裴去世以来,这还是唐老夫人第一次梦到他呢。眼见着他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唐老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双眼一闭倒是轻松了,撇下了阿姝他们孤儿寡母艰难讨生活,现如今连治哥也被人所害,你这个做父亲的可尽过一点儿职责吗?
唐老夫人很想骂他几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张不开口。而面前的白元裴也是一脸的悲愤焦急,不断地冲她说着什么,却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唐老夫人正觉得纳闷,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恐怖的大脸,拿着锁链锁了白元裴就走。
唐老夫人被吓得一个激灵,直接从梦中惊醒过来。
李嬷嬷连忙凑了上来,“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唐老夫人脸色苍白,后背居然冒出了不少冷汗。她一把抓住李嬷嬷的手,激动地道,“我刚刚梦到元裴了。”
“姑爷?”李嬷嬷十分意外,“好端端的怎么会梦到他呢?”
“是啊……”唐老夫人道,“这些年我可从没梦到过他,刚刚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却始终说不出来,不但他急得不行,连我也跟着着急。”
李嬷嬷安慰道,“许是您因为治少爷的关系想到他了,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才梦到了他。”
唐老夫人却觉得有些奇怪。她左思右想,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震惊地看着李嬷嬷,压低了声音道,“我虽然老了,近几年的睡眠却一直很好,等闲不怎么做梦,梦到元裴更是第一次。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冤屈要跟我诉说?”
“冤屈?”李嬷嬷一脸诧异,“姑爷能有什么冤屈?当初他在白家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就算有冤屈,怕是也心疼治少爷吧?”
唐老夫人摇了摇头,“元裴的死……”
李嬷嬷吓得脸色一僵,张大了嘴巴不敢说话。
唐老夫人道,“你仔细想想,元裴的死和治哥的死何其相似?都是远在千里之外,都是来得突然。这一次若非蓉萱千里迢迢地赶过去,只怕也会被当做得了急病处理……”
李嬷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会的!您忘了,当初白老太爷还在呢,他是何等精明厉害的一个人,姑爷若真是被人害死的,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唐老夫人缓缓地道,“三房的元裴已死,长房只有一个病秧子少爷,若是追查下去真是二房做的,你让白老太爷如何处置?杀了白元德为元裴报仇,失了这个儿子,白家内三房便没了后人,难道要让白家的家业落在外三房的人手里?”
李嬷嬷惊魂未定,“可……可……”
接连说了几个‘可’,却始终说不出下文。
唐老夫人幽幽地道,“这个老狐狸……所以他才会在二房陷害阿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不但保下了三房的产业,还将治哥送到了杭州来教养。只怕他当时做的打算,就是让治哥远离是非,保留实力,以便将来长大了接手三房的产业。只是谁也没想到,治哥到最后仍旧步了他父亲的后尘……”
这样说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当年唐氏那么喊冤,白老太爷却像是认准了她的奸情一般,硬是做主将她赶出了白家,没有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这是用儿媳妇的名节来保全自己的孙子啊!
唐老夫人想到这里,忍不住道,“白老太爷的心思实在太深了,一步步棋安排得井然有序,若非治哥遭人暗害,只怕一切真会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
李嬷嬷道,“老夫人,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姑太太知道,否则她怎么承受得了?”
唐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这是自然,一切只是我的推断,哪里就做得准了?这件事我只跟你念叨念叨,旁人自然是提也不会提的。”
她却哪里知道,白蓉萱也曾起过这样可怕的念头。
李嬷嬷道,“老夫人,越是这样您越是不能让萱小姐回去,白家如此可怕,萱小姐回去了,又怎么能坚持得下来?”琇書蛧
唐老夫人没有吭声,躺在床上出起了神。
白蓉萱得知吴介回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他来问话,反倒是吴介自己坐不住,登门请安,“萱小姐,我回来了,您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白蓉萱摇了摇头,“没有。祖母想让我知道的话,自然会告诉我,她如果不想我知道,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吴介十分意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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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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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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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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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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