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师爷继续道,“第二点,川军长途跋涉赶来,军旅又累又乏,急需整顿休息的时间。否则以川军的战斗力,哪怕是消耗,咱们也耗不过他们。这一战乃是姚广义趁着姚培源昏迷之际私自领兵出发,前锋军走得太急,后备补给必定跟不上来,姚广义迟迟没有动作,一来是试探,二来也是在等候后援。至于这第三点便出在姚广义自己的身上——他没有治军的才能。若是将他换成了大公子,这场仗的胜负怕是要颠倒个个出来。”
曾绍权笑着道,“你可真敢想啊,拿姚广义那种货色来换泊远?换铭伟我还觉得亏呢。”
胡师爷道,“天时地利人和,姚广义一条也没有占,这场仗自然是赢不了,只看他想什么时候输罢了。”m.χIùmЬ.CǒM
曾绍权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问道,“刚刚泊远跟我说,战事只是个开始,后面要怎么处置才是重中之重,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胡师爷道,“依我的意思,自然是永绝后患一了百了,免得再生什么波澜。”
曾绍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
胡师爷面无表情地道,“这世上姓姚的人实在不少,多姚培源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曾绍权道,“我和姚培源本就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这个时候对他下手,只怕会把火引到身上来。”
胡师爷道,“您什么时候下手,都会把火引向自身。既然如此,早下手和晚下手又有什么区别呢?正好给那些虎视眈眈盯着您的人一个信号,虽然现如今这代总理的名头前还有个‘代’字,但您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古往今来都是胜者的天下,就算有人怜惜败者,也只敢在暗地里说上一说,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淡忘,没人再提起了。”
曾绍权眼神一暗,“你说得有道理,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这会儿姚培源寿终正寝了,只怕还是会有人觉得是我再暗地里下的手,既然如此,还不如做得果断一点儿,也省得他横在那里,让我看着不舒服。”
胡师爷点了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如今您权势滔天,让您不舒服的人,自然还是清扫干净的好。”
曾绍权点了点头,“那就跟成都那边的人去个消息,准备动手吧。”说到这里,曾绍权忽然道,“对了,咱们的人……能保下来吧?”
胡师爷阴恻恻地道,“能不能保下来,还是得看您想不想让他们活下来。”
曾绍权道,“你的意思呢?”
胡师爷道,“人人都长了嘴巴,有嘴巴就会乱说话,保不准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依我看……还是死人的嘴更稳固些。”
这就是不想留的意思了。
曾绍权叹了口气,“也对……”但表情却有些踌躇。
培植一批信得过的手下并不容易,何况其中还有许多人为了他的大计在姚培源手底下忍辱负重多年。
曾绍权觉得有些可惜。
胡师爷道,“只要您还在,什么样的人手找不到?切不可为了一些小角色耽误了大事。”
曾绍权点了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胡师爷道,“我会安排人手做成劫杀的样子,对外宣扬就说姚培源杀心太重,这些年得罪了不少黑道上的人,趁着他昏迷病重,姚广义又不在身边之际动手,姚培源一家老小除了在外的姚广义侥幸留了一条小命外,其他的人都死得干净。”
曾绍权提醒道,“姚广义虽然出来了,但为了父亲的安危,川军还是有一半的兵力在成都,此时直捣黄龙怕是有些不妥当吧?”
胡师爷道,“话是如此,但姚培源亲手培养的几个心腹因为担心姚广义吃亏,所以都跟来了南京,成都那边没有主事之人。先派人下毒杀死姚培源,只要他一死,川军必定群龙无首,到时候趁乱攻击,应该没有大碍。”
曾绍权忍不住笑道,“你这老东西,想事情永远都是这样的周全。幸好你是我这边的人,否则我怕是夜里都睡不安生。”
胡师爷平静地道,“良禽择木而息,只要总理信得过,我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曾绍权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胡师爷悄悄地退了出去。
曾绍权把手摸向雪茄盒,猛地里想到了外甥管泊舟的提醒,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这烟啊……既然外甥说不好,以后还是少抽吧。
他踱步下楼,正好看到管泊舟在餐厅里吃馄饨。明亮的灯光下,管泊舟举止异常的斯文,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帧优美绝伦的画面,曾绍权满意地笑了起来,“你大哥没吃到,反而便宜了你。”
管泊舟忙站起了身,“舅舅,您饿了没有?”
曾绍权道,“年纪大了,这个时间早就不敢吃东西了,会积食。你自己好好吃吧,我喝口水就行。”
他这几天的火气有些重。
曾管家匆匆跑去倒水。
曾绍权则在管泊舟的对面坐了下来。
管泊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馄饨也不吃了。
曾绍权道,“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我喝口水就上楼睡觉去了,这几天可把我给熬坏了。”
管泊舟笑着道,“您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能总是熬夜。”
曾管家端着水走了回来。
曾绍权喝水,管泊舟小口吃着馄饨。
曾绍权忽然觉得此刻的场景有些温馨。
如果管泊舟是他的儿子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杀孽造得太多,曾绍权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早几年曾夫人还求医问药急得不行,菩萨拜了又拜,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这两年大概也是想开了,反倒顺其自然了起来。
曾绍权忽然问道,“对了,你那位小朋友怎么样了?”
小朋友?
管泊舟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什么朋友?”
曾绍权道,“就是你拜托我打电话的那位朋友,他哥哥不是去世了?后事可都料理清楚了?”
管泊舟恍然大悟。
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白天才去看过她,不过她已经出城离开了。”
他的语气中有掩饰不掉的失落。
曾绍权暗暗奇怪,忍不住看了曾管家一眼。
曾管家忙道,“二公子昨天收了一份谢礼。东西虽然并不贵重,却胜在一番心意。”
曾绍权点了点头,“是吗?”
他略坐了坐,到底是上了年纪,疲惫地打了几个哈欠,曾绍权起身道,“你吃吧,我上楼休息去了。”
管泊舟起身相送,曾绍权冲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餐厅。
曾管家想了想,急忙跟了上去。
曾绍权果然在门外等他。
曾管家上前两步,“老爷……”
曾绍权低声道,“去给我查查,泊舟这朋友是什么身份,什么来路?”
曾管家想也没想地答应道,“是,老奴这就去查。”
曾绍权都快被他给气笑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明儿再说吧。”
曾管家再次点头。
曾绍权这才上了楼。
管泊舟原本的心思都在这碗馄饨上,可经舅舅这样一提,他的思绪情不自禁就飘到了白蓉萱的身上去。
也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些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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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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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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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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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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