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管事听说唐氏有吐血的征兆也觉得不好,连忙吩咐阿顺出门去请大夫。结果阿顺领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大惊失色的对严管事道,“外头的人都在传南京那边要打仗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老爷和荛少爷不会有事吧?”
“什么?”严管事震惊地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怕不是别人胡说吧?”
“不是不是!”阿顺急得一脑门汗,“外头的人都这么说,已经快要传遍了。听说是川军总督姚培源起义,已经率军进攻南京城了。”
严管事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招呼大夫,直接冲向了门外。
唐氏的情况不怎么好,躺在床上一点儿知觉也没有。大夫脸色为难地道,“我前些日子开的药夫人吃了没有?”
吴妈摇了摇头,“夫人吃什么吐什么,什么也咽不下去。”
大夫道,“这怎么能行呢?哪怕是硬灌也要让她吃下去,否则人怎么好得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可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胡来,照这么折腾下去,用不了十天半月人就完了。寻常人几天不吃饭还会饿呢,何况她一个病人?”
吴妈被吓得面如土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黄氏在一旁坚定地道,“大夫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立刻对崔妈妈吩咐道,“去后灶找个小漏斗过来,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药给她灌下去才行。”
大夫满意地点了点头,“吐血的症状倒是不碍事,她肺火太旺,这一口血吐出来也能好受些。我开些温润滋补的汤药,也让她服用一些,不然身子怕是受不了的。”
黄氏感激地道谢,让崔妈妈送了大夫出门。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严管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南京那边要开战,百姓四散而逃,只怕要出大事!”
“什么?”黄氏腿一软,差点儿直接坐在地上,“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崔妈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一脸震惊地看着严管事。
严管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是阿顺请大夫时听外头人说起的,我还怕他年纪小,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谣言,赶紧出去核实了一番,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南京城的河道和官道全都封了,只出不进,如今已经乱做了一团。”
“我的天……”黄氏眼前一黑,抓着崔妈妈的手臂强撑着道,“再出去打听,看看有没有具体的消息!”Χiυmъ.cοΜ
严管事点了点头,转身正要出门,又被黄氏给叫住了,“可不能让老夫人知道这件事!”
她这会儿已经病倒了,要是知道唐崧舟和白蓉萱两队人可能会遇上什么麻烦,又惊又怕的惹出什么不痛快,黄氏可是担心极了。
严管事答应道,“夫人放心,小人知道怎么做。”
黄氏放他而去。
崔妈妈揪心地道,“这……这怎么所有的事儿都赶到一块去了?”
黄氏捂着嘴哭了起来,崔妈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黄氏哭了一阵儿,又抹了泪重新振作起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蓉萱是个机灵孩子,遇到危险自然知道躲避,至于老爷就更不用我担心了,他走南闯北什么阵仗没见过?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就算真开战了,南京毕竟是政府所在之地,应该比别的地方更加安全才对……”
她像是在说给崔妈妈听,但口气却如同在安慰自己。
崔妈妈知道她的心意,也没有多说什么。
唐家如今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
崔妈妈决定回头找个时间去庙里拜一拜。
而此刻被黄氏记挂在心上的唐崧舟父子则被困在了路上,眼看着南京城近在咫尺,可他们却寸步难行。南京的战事一经传出,四周来往的道路便全被戒严了。唐崧舟父子苦等了几天,仍旧没有任何办法。
唐崧舟急得嘴角起满了火泡。
唐学荛安慰道,“爹,您也别着急,已经离南京只剩下一两天的路程,只要官道一通我们就上路,想必不会耽误太久的。”
可过了两天,不但官道没有解封,反而还有不少南京城的百姓逃了过来。唐学荛打听之下,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和父亲商量道,“若是真开了战,只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打完的,也不知道城里头是什么情况。”
唐崧舟更加焦急了。他每天都要出去打听消息,片刻都坐不住。唐学荛也跟着着急,一边安慰父亲一边忙着跑腿,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倒是老老实实待在南京的白蓉萱吃过药后很快便睡着了,而且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商君卓在她的脸上找到了白修治的影子。
怪不得是亲兄妹,他们还是有七八分相似的。只不过白修治是男子,棱角更加分明一些,而白蓉萱则要柔和多了。
商君卓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想到了白修治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想到前些日子两人还在见面商谈,可如今却阴阳永隔,她的心便异常难受。
商君卓端着空药碗走了出来。
吴介大概也是真累了,靠在墙边上睡着了。商君卓故意放轻了脚步没有打扰,又往炉子里添了两把柴。虽然还没有入秋,但商君卓这些天却一直觉得冷,睡不着的时候她便坐在炉子前,脑袋里空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炉子中的火烧得更加旺盛了。
商君卓重新走进内间,给白蓉萱掩了掩被角,自己则在床边的一把婆木椅上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白蓉萱和吴介到来的原因,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总算多了一些人气,让她也不觉得那么孤单害怕了。商君卓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时候,白蓉萱才醒了过来。这一夜安睡让她的精神好转了许多,脸上的气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不少。她见商君卓一直坐在床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商小姐,你不会在这里坐了一夜吧?”
商君卓很自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她起身问道,“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白蓉萱道,“好多了,多谢你关心。”
商君卓笑道,“可见药还是有用的,既然这样更要坚持吃,我一会儿再给你熬一碗,你饭后就把它喝了。”
白蓉萱道,“劳烦你了。”
“别说客气话。”商君卓起身走到外间,吴介早就醒来了,不但把炉子收拾干净,又烧了一锅的热水。
大家洗漱了一番,商君卓让吴介出去打探情况,自己则在家里忙着做饭。吴介很快便赶了回来,“周围的人家都走空了,只剩了一些老人实在是行动不便,我甚至还看到有人趁火打劫,正挨家院子搜刮东西呢。”
商君卓道,“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带走了,谁还能留在家里不成?”
吴介道,“他们什么都拿,连桌子和衣柜都搬走了。”
商君卓嫌弃地撇了撇嘴,“可见是穷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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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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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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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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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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