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修治突然去世以来,她便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的暗淡了下来。最亲近的人接二连三逝世使得她的世界天昏地暗,每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她恨不得自己也死了才好。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商君卓有一瞬间的怔忪。
短暂的错愕过后,她缓缓地走上前来,警觉地问道,“你是谁?”
白蓉萱听她不答反问,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果断地道,“我是白修治的妹妹……”
她的话还没说完,商君卓便恍然大悟,“你是蓉萱。”
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白蓉萱一愣,但立刻便回过神来。一定是哥哥告诉她的……
哥哥……
白蓉萱的眼圈一红,点了点头,“是,我是蓉萱。我收到你的信后便立刻赶过来了。”
商君卓打量了她两眼,只见她形容憔悴,宛如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商君卓轻轻蹙了蹙眉,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家里没有大人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只让你一个女孩子跑过来?”
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没将白修治的死放在心上?
商君卓忽然觉得心灰意冷,仿佛天底下的人也都不过如此。
连最近的人都能放弃,还有什么人会在乎他呢?
商君卓极力克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白蓉萱两世为人,最懂得分辨他人的脸色。一见商君卓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白蓉萱立刻道,“不是的,我舅舅和哥哥比我出发还早,只是当时没有通往南京的货船,他们又心急着不敢耽误时间,所以便选择了陆路。谁知道他们刚走不久,便有一艘临时来南京的小货船,我乘船而来,脚程居然还赶在了他们之前。”
商君卓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听出她话里的破绽。
既然她舅舅已经出门了,又何必再让她过来?何况一个女孩子家外出走动实在不安全极了,她家里的人能放心吗?
商君卓马上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你是偷偷跑出来的?”ωωω.χΙυΜЬ.Cǒm
白蓉萱见她居然如此聪慧,单凭几句话就猜到自己没有得到家里允许私自外出。她震惊不已,但震惊过后,她还是点了点头,“是。”
商君卓闻声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白蓉萱会如此坦率,她还以为对方会相处一些借口来狡辩呢。
商君卓心里对白蓉萱生出了几分好感,打开了门轻声道,“进来坐吧。”说着便自顾着踏进了院子。
白蓉萱站在大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
想到哥哥就死在这里,她的心被什么东西残忍的剜去了一块,疼得她呼吸都变得痛苦不堪。
商君卓大概也猜到了,声音嘶哑地道,“人都已经走了,你又何必在意这些?进来吧,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
白蓉萱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跟了进去。
商君卓搬了凳子让她坐下,又弯下腰熟练地生起火来。白蓉萱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格局,想象着哥哥生前在这里走动的模样,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睹物思人,原来就是这个道理。
商君卓听到了她刻意隐忍抽泣的声音,却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狠心背着身不看她也不去安慰。伤口需要自行复原,很多事也得自己挺过来才行,别人是帮不上的。这个时候再多的劝慰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真正能安慰自己的又岂是几句简单的关心便能做到的?
商君卓架起了水壶。
对门的嫂子听到了动静跑了过来,却因为胆小不敢进屋,只在门口一脸关心地道,“哟,你回来了?这一小天去哪儿了?”
商君卓平静地道,“还能去哪儿,又被警察局请去喝茶了。”
对门的嫂子呸了一声,“这些吃干饭的,办案没见他们有多能干,对付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却来能耐了,真不知道他们那脑袋是怎么长的。”
商君卓冲她轻轻嘘了一声,“嫂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对门的嫂子连忙闭上了嘴,小心地打量着周围。虽然她嘴上说着自己并不害怕,却不敢再说警察局的坏话,反而安慰起商君卓来,“你要好好吃饭,若是身子哪里不痛快就赶紧去找大夫,千万不可一个人硬挺,好好的身子都要败完了。你最近的气色真是难看极了,还吃什么吐什么?”
商君卓有些躲闪地道,“好多了,谢谢嫂子关心。”
对门的嫂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转身出了门。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白蓉萱借着昏暗的火光打量起商君卓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商君卓并不能称得上一个美人。她身材健硕,皮肤黑黄,头发也随随便便地编成了一个辫子,颇有几分不修边幅的味道。而且她举止随意,举手投足间甚至有几分男人般的豪放。但又说不上为什么,她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就会产生一种亲近感,甚至会被这种亲近所吸引。
或许这就是哥哥喜欢她的理由?
望着眼前哥哥爱慕的女子,白蓉萱的心里更难受了。哥哥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没有成家,没有生儿育女,没有把自己预想的人生走完。
他这一生实在太短暂太仓促了。
白蓉萱又掉下泪来。
商君卓忽然道,“别哭了,你哥哥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副伤心难过的模样。何况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生了重病吧?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出门折腾自己呢,你就不怕有个好歹,最后撇下你母亲一个人吗?”
她的话里有指责之意,但听上去却又像是一种关心。
白蓉萱轻声道,“哥哥死得突然,我不亲眼看到总是不能相信。”
前世她就一直留在唐家,直到舅舅接回哥哥的骨灰。当时她什么也不懂,自从哥哥去世的消息传到耳边后便一病不起,这一世或许早有准备,反而病得没有那么重。何况有这么多的问题找不到答案,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躲在家里,让哥哥死得不明不白呢?
商君卓问道,“你母亲还好吗?”
想到唐氏,白蓉萱心痛不已。母亲这一生实在太艰难了些,年纪轻轻便送走了父亲,随后又要以同样的方式送走儿子……
她不会像前世那般坚持不下来吧?
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过了白蓉萱的脑子,让她察觉出一丝异样和诧异。但当她想要抓住这个念头好好琢磨的时候,却发现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白蓉萱愣愣出神,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闪过去的念头是什么。
白蓉萱道,“家里人应该会瞒着她的,母亲的身子一直不好,如果被她知道的话肯定会受不了的。”
商君卓平静地道,“你都已经离家跑了出来,想瞒也瞒不住了吧?”
白蓉萱一愣。
是啊……自己也跑出了门,母亲那边肯定会有所察觉。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白蓉萱顿时陷入了深深地自责。
商君卓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早晚都会知道的,这个时候有你牵挂着反而还好些,多少有活下去的希望,若是没有你……”
商君卓没有继续说下去。
前世唐氏就是在这个时候撒手人寰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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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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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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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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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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