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
白修治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痛苦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身子忽然失了力,整个人重重地向后倒去,扑通一声摔在床上。
孟繁生已经彻底慌了神,脑子里空荡荡的连一丝想法也没有,只能不停地呼唤着白修治的名字。
白修治瞪大了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双手在胸前不住地挥舞乱抓,差点抓在孟繁生的脸上,吓得他连连后退了两步,哆嗦着问道,“浚缮,你没事儿吧?”
怎么可能没事?
白修治呼吸不畅,宛若一只被丢弃在岸边的鱼,张大了嘴巴等待着死亡。
白修治干呕了几声,先前吃进去的中药吐了不少,里面甚至还夹着几丝黑血。
孟繁生总算找回了一些理智,他连忙向门外叫道,“贾管事!贾管事你快进来!”
门外却连个应答的人也没有。
孟繁生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发现外间早已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商家的大门敞开着,贾管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繁生还没有从眼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慌里慌张地再次跑回里间,这才发现白修治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一下变起仓促,孟繁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望着床上白修治的尸体,孟繁生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发觉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上一刻还在侃侃而谈说着笑话的两个人,下一刻却已经阴阳永隔,巨大的落差让孟繁生整个人都傻了。
四周安静得有些吓人,孟繁生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望着白修治那只扭曲的手,孟繁生甚至来不及细想便转身逃出了门。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留在这里!
商家对门的嫂子刚好开门倒脏水,抬头见到了他,打量了两眼道,“孟学生,你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怕不是遇到鬼了吧?”
孟繁生被吓了一跳,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嫂子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亏他还是个读书人呢!呸,学得什么东西?”
孟繁生神色匆匆,脑子里已是一团乱麻。
浚缮怎么会突然口吐白沫而亡呢?
孟繁生脚步一顿,猛地想到了那碗汤药。
难道是那碗药的缘故?
可药不是用来医治人的吗?怎么会害人中毒呢?是大夫不小心开错了,还是……
孟繁生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了贾管事的脸。
难道是他?
这样一想,一切仿佛就都说得通了。大夫是他找来的,药是他帮着抓来的,他又一路跟随着找到了商家,还提出帮忙煎药,最后将那碗药交到了自己的手里,等浚缮一出事,他立刻就脚底抹油溜了个干净……
是他!一定是他!
如果不是贾管事做了亏心事,他又何必逃跑呢?
孟繁生在路上兜了个圈子,跌跌撞撞地奔着警察局而去。
南京城的警察局和杭州的保安团一个性质,只是称呼不同罢了。这里的警察身着统一服装,每个人都神气扬扬,平日里负责维护治安工作。只是这些警察大多都是些家中富贵有些闲钱的公子哥,为了有个堂而皇之的工作花了钱走关系进来的,没什么能力不说,一个个脾气大得不得了。普通的老百姓过去报案,不但案子破不了,反而还会给自己惹来一身的麻烦。久而久之便没人去相信警察局,这群警察落得清闲,养得肥头大耳,走起路来威风八面,一看就不好惹。
孟繁生很快来到了警察局的大门口。
他跌跌撞撞失魂落魄,正准备往里走,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如果这些警察怀疑到你的头上来怎么办?
那贾管事早就没了踪影,他连去哪找都不知道。
何况那碗汤药还是自己递给白修治的……
孟繁生想到这里,扭头便走。
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难道这件事就此作罢了不成?浚缮死不瞑目,谁还能为他的死负责?
可孟繁生只要想到自己也会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便有些胆怯退缩。贾管事精心布局,特意让自己给白修治端药,目的不就是嫁祸给自己吗?就算警察真的抓到了贾管事,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到时候再把罪责推到自己的身上来,他就算有百十张嘴怕是也说不清楚了。
孟繁生猛地打了个激灵。wWW.ΧìǔΜЬ.CǒΜ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和自己牵扯上关系!
他正在犹豫不决,刚好有两个打着巡逻幌子喝酒回来的警察注意到了他,见他鬼鬼祟祟魂不守舍的,便随口问了句,“喂!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孟繁生想得正专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顿时汗如雨下,白着脸道,“没……没干……什么……”
警察不悦地道,“不干什么堵在警察局门口?是不是想进去喝茶?”
孟繁生飞快地摇了摇头,“不……不……不用了……”
说着便要走。
“站住!”警察叫住他,走上前来打量了他几眼,“看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孟繁生被吓得面如土色,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他一边摇头一边道,“没有,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做。”
警察见他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撇着嘴一脸嫌弃地道,“亏你还是个男人呢,说话藏头缩尾呢,能有什么出息,赶紧滚吧!”
孟繁生仿佛得了特赦,快步走远了。
两个警察则哼着小曲高兴地进了警察局。
孟繁生躲到了街角,整个人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靠在墙上软软地瘫了下来。他茫然无助的四下环顾,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孟繁生只觉得害怕。
只要一想到白修治死前的画面,他就冷得不行,浑身都在打着冷战。路过的人见他这副模样,都好奇地看上两眼。
孟繁生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撑着墙壁站起了身。
孟繁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想回商家看看白修治的情况,又怕被人怀疑自己是杀人凶手……思来想去,他最终回了学校。只是面对着白修治那张铺得平整干净的床铺,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间屋子再也待不下去,飞快地收拾了东西,也没有向任何人此行,一路飞奔出了校门。
而此刻杭州的唐家,白蓉萱正在唐老夫人的屋里喝甜汤。她仍旧没什么精神,心里慌得不行,想到前世哥哥在这一天去世,她整个心仿佛揪在了一起,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身来。偏偏唐氏拉着她来见唐老夫人,不许她总在床上躺着,白蓉萱这才强撑起精神跟了过来。
唐老夫人见白蓉萱脸色难看,神色萎靡,担心地问道,“蓉萱,你舅母过两天要去张家看你萍姐姐,到时候你跟茹姐儿一起去散散心。回头长房的莉姐儿定亲,你们也过去凑个热闹,家里没成家的孩子就你们几个了,看看有什么能帮着做的。”
白蓉萱正在走神,根本就没有听到唐老夫人的话,唐老夫人连叫了几次她才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唐学茹重复了一边,她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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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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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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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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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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