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夫人回过头来淡淡地扫了她两眼,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相氏的乳娘往唐学莉的方向看了两眼,低声道,“老夫人,我们家小姐嫁进家里来也有些日子了,可老爷常年不在家,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使唤,出了事儿都不知道该和谁说去。就好比今天吧,我只是一个没留神注意到,小姐就在水坑里滑了一跤,幸好她福大命大躲过了这一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跟老爷交代呀?偏偏这些手下又都是唐家的老人了,人老奸马老滑,一个个神气得不得了,平时都支使都不动,更不敢有任何的指责了。现在小姐虽然把孩子顺顺利利的生下来了,但紧接着就要坐月子,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尽心伺候,起什么幺蛾子呀?老夫人,您要是不给我们家小姐做主,她就是受了什么气都没个地方诉,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也不用活了。”
相氏听了眼神微变,赶忙出声喝止道,“好生生的你跟老夫人唠叨这些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你要是再这样不经过我的同意便胡言乱语,我就把你送回到宁波养老,不用你在跟着伺候了。”
相氏的乳娘一听,顿时扯着嗓子干嚎起来,“小姐呀,您身边连个忠心可靠的人也没有,要不是有我护着照应着,您这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呢,您要是把我也赶走了,身边连个端茶送水的人也没有,非要给人磋磨死不可!”
嚷了半天,眼泪却是一滴也没有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和相氏一唱一和的是在做戏,就想借机生事,好把唐学莉安排在相氏房间里的人都换了。
当着唐老夫人的面,唐学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无地自容得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站才好了。
黄氏皱了皱眉,不客气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月子房里岂容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要是惊扰到了小少爷,你担待得起吗?我看你上了年纪,又是相姨娘的乳娘才忍你三分,你可别蹬鼻子上脸,虽说长房和二房分了家,但想要处置你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想必我还是有资格的,就算把你撵出家门去,大哥哥回来也不会多说什么。”
相氏的乳娘一怔,果断闭上了嘴。
相氏也没想到黄氏会这样不留情面,她眼珠子飞快地转着,脑海中想着缓和事态的办法。
唐老夫人却微微一笑,神色和蔼可亲地道,“瞧瞧你们,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起来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在关心相姨娘,生怕她吃了亏,每个人都是好心,可也不能这样没有个章法的乱嚷嚷,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了大牙?”
相氏心中不屑,手指狠狠地抓着被单,面上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差点儿就把她憋出了内伤。
黄氏会关心她?
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才好……
相氏一脸恭敬地向唐老夫人看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毕竟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也不大会调教人,乳娘更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说起话来便有些没轻没重。不过请老夫人和夫人看在她奶了我一场,又是一心为我打算的面子上,好歹饶了她这次吧。”
相氏说完,牙齿都快咬碎了。
唐老夫人这只老狐狸可真会说话呀,明明就是黄氏不分青红皂白地越矩教训自己身边的人,她还能把这说成是关心和爱护,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脚跟还没有站稳,要是再不谨小慎微一点儿,还能有活路吗?
相氏想到这里,表现得更加恭顺,一副楚楚可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唐老夫人微笑道,“你正在月子里,一定要好好调养身子,最忌胡思乱想了。什么都不要担心,谁敢动你身边的人,我第一个就不答应。不过你乳娘说得也有道理,你嫁到家里来也有日子了,身边不能没有几个得力的心腹,何况又生了儿子,以后就更需要人手分心照顾了。这样吧,等崇舟回来我跟他说说,让你自己做主给家里进几个人,俗话说端谁的碗吃谁的饭,这样他们对你也能更忠心一些,你觉得怎么样?”Χiυmъ.cοΜ
相氏没想到唐老夫人的话锋一转,居然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不过她马上就打了个激灵,觉得唐老夫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好心,说不定后面还有什么阴谋。想到这里,相氏便乖巧地道,“也不用这么麻烦,老爷每天在外面辛苦极了,何必为了这种事情再去烦他?再说都是家里的老人了,有什么不尽心的?我年轻不知事,有时候自己做错了都不知道,慢慢磨合过两回就明白了。”
唐老夫人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身子,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自然有我和崇舟为你做主。”
相氏正觉得奇怪,但又不敢多说,只能点了点头道,“我自然全听老夫人和老爷的安排。”
黄氏在一旁嗤之以鼻,觉得相氏这个人也太诡诈了一下,好的坏的全被她一个人说了。
明明就是她和乳娘商量好了演这么一出戏,这会儿又做出一副全都听从唐老夫人安排的样子,长房那些不明所以的下人,还不得责怪唐老夫人多管闲事呀?
得罪人的事情交给别人,她里外都是好人,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个相氏该不会是以为自己生了儿子有了依靠,便可以当家做主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黄氏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唐老夫人便已经轻飘飘地数落道,“相氏,不是我说你,这件事儿你自己做得也不好。眼瞅着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这个节骨眼往外瞎跑什么?幸好孩子平安生下来了,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可怎么跟崇舟交代?”
相氏脸色一白,连忙道,“我也是看外面的雨太大了,学莉再怎么能干到底也是个孩子,我怕她一个人忙活不开,想去帮帮忙,谁知道一出门就滑倒了,现在想起来我也是十分的后怕,以后再也不敢了。”
唐老夫人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你好好养着吧,崇舟那边得了消息也会很快赶回来的。”
相氏挣扎着起身,“老夫人再坐一会儿吧。”
唐老夫人摇了摇头,“等孩子满月了我再过来。”
黄氏更是直接道,“我们没有相姨娘这么好命,躺在床上也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呢,就不多耽搁了。”
相氏被怼得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吩咐道,“乳娘,你快去送送老夫人和夫人。”
乳娘还没来得及动步,唐老夫人就干脆地拒绝了,“这个时候你身边不能没有人,还动这些虚礼做什么?好生躺着吧。”
相氏的乳娘本身就没什么见识,听唐老夫人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多想地留了下来。
唐老夫人和黄氏则由唐学莉送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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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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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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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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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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