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的听经大会的都是一些女眷,平日里管着家中的事务做主惯了,脾气自然都不小。不过这位女香客又是招摇撞骗又是羊头狗肉的,在寺院里这样不顾后果的胡言乱语,不免也让人有些震惊。
偏偏说话的人还没有感觉得到,双手掐腰,一副净慈寺不给说法,这件事就不会善了的样子。
小沙弥见状憋得满脸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
正在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光头和尚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像是来解决问题,闲庭信步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只不过他的眉头始终蹙起,配上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显得有些苦大仇深又死气沉沉。
香客中有人立刻认出他来,小声提醒周围的人,“这位就是正定禅师的大弟子光沥了。”
原本嘀嘀咕咕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聚精会神的盯着光沥,想看看他会如何解决眼前的局面。
光沥什么也没说的在蒲团上坐了下来,甚至没有抬头向下看一眼,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地默念起心经来。
先前说话的尖酸妇人显然也是认得他的,见状瞪大了眼睛道,“这……这是什么意思?去请正定禅师出来,我要当面问问他,你们这些出家的和尚目空一切,难道就可以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光沥缓缓睁开眼睛,低声道,“女施主请见谅,师傅今日有客人到访,不便出来见面,施主有什么话不妨说给小僧,再由小僧转述给师傅。”
尖酸妇人道,“先前明明听说是正定禅师出面讲经,你们这样随随便便的换人,根本就没有顾及我们这些人的感受。今天不论如何要给个说法才行,我也想看看你们能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话来。”
正定闻声倒是异常的平静,眼角眉梢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却不知道女施主是从哪里听来是由师傅讲经的?寺内讲经向来都是有说法的,就比如讲《楞严经》多由我师弟光弘出面,讲《金刚经》则由光善出面,《心经》则多由我来讲解。师傅近年来专注修行,已经不怎么讲经了。女施主会不会是错听了消息,所以才引出这样的误会?”
一番话说得毫无波动,甚至连声音的起伏也没有,听得人浑身都不自在。
丁夫人听了便与张太太小声交头接耳道,“别看这位光沥师父不多言不多语的,但真要惹着了他,这话也真是不容人。”
张太太道,“不过他说得不无道理,人家净慈寺可从来没说今天讲经是正定禅师出面,大家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硬传出来的,到底是谁讲经,还得是净慈寺的人自己做主。何况就像老夫人说得一样,礼佛听经本来就跪在诚心,又何必挑人呢?没得把世俗中的东西都带到寺院来了,虽然无缘听到正定禅师讲经说法有些可惜,但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强求也是没用。何况能听懂的人不论谁讲都能听得懂,听不懂的人谁来讲仍旧听不懂,都是一样的。”
丁夫人佩服地点了点头,“还是姐姐您清楚明白,我和您比起来就差的远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一脸尖酸刻薄样的女子已经跳了起来,反呛着光沥道,“话是你们传出来的,这会儿翻脸不认人,是不是也晚了些?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这样一会儿一出的,还拜得什么佛念得什么经?”m.xiumb.com
光沥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样子,低声对那人道,“女施主,天下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既然你说今日由师傅讲究的事情是从净慈寺传出去的,便请你说出传话的和尚法号是什么,我叫他来与您当面解释清楚。若是不记得法号,可还记得那人的长相特点?我也可以将寺中僧众尽数叫来,请您一一指正,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这样一来,事情也就闹大了。
众人一听,连忙说起了好话,“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何必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就这样算了吧,不管是正定禅师还是光沥禅师,都是佛法高明之人,任谁来讲经都是好的,我们只虚心听着就是了。”
还有人去拉那尖酸刻薄的女人,“快坐下吧,别再生事了。”
张太太不认得她,好奇地向丁夫人打听道,“这是什么人?看着眼生,过去倒没见过,是不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呀?”
丁夫人摇了摇头,“哪是呀,这是一户姓鲁的油坊的婆娘。那人在家里排行老二,别人便叫他鲁二,称呼他的妻子为鲁二婆娘。这人平日里便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且很少来寺里听经,我只在香会上见过两次,听人说起过她,倒是不怎么相熟。”
唐老夫人在旁边听着一动,觉得鲁二婆娘的名字很是耳熟,一时间却又记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一脸纳闷的抬头向李嬷嬷看去。
李嬷嬷不动声色的向她竖起一根手指。
主仆相处数十年,唐老夫人和李嬷嬷之间的默契自然非比寻常,但看这一个手势,唐老夫人便知道李嬷嬷指的是长房。
提起长房,自然要想到相姨娘。
唐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吴介来跟自己回话的时候,提到过那罗秀春除了相姨娘之外还有个相好的,似乎就是鲁二婆娘。
唐老夫人顺势向鲁二的婆娘望去。只见她身材魁梧,略显得臃肿,一张圆盆似得大脸,涂着厚厚的一层粉,而且举止粗鲁,完全就是市井泼妇的样子。
罗秀春连这样的人都勾搭,可见他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
那鲁二婆娘惯不是个能吃亏的人,见自己没占着什么便宜,冷哼了一声,“净慈寺就这样待客,早晚有一天是要吃大亏的。看你这德行也讲不出什么东西来,不听也罢!”说着扭头便出了后殿的大门。
光沥却没有被她的话所影响,神色淡定地道,“各位施主请安坐,我们这就开始讲经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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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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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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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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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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