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嬷嬷叹着气道,“唐家到这一辈每房都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说起来谁不当宝贝一样?可也没有长房那么惯孩子的,要是早些时候严厉一些,大老爷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稀里糊涂的,遇到事儿就没了主心骨。他和咱们家老爷就差了一生日不到,可这辈子的活法却天壤之别。那时候长房老太爷经常夸口他这个儿子将来必成大器,不知道老太爷九泉之下得知长房今日过成了这副模样,又会是什么心情。”
唐老夫人撇了撇嘴,嫌弃地说道,“他能是什么心情,他自己也是个拎不清的,怎么教养好儿子?在他眼里儿子的一切都是好的,就算放了屁都是香的,别说他已经死了,就算他活着只怕也觉得儿子的所作所为都无比正常,反倒是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些少见多怪了。”
“这倒也是。”提起这些往事,李嬷嬷不无唏嘘地说道,“当初长房的老太爷也是个不省心的,为此老夫人不知道生了多少闷气。好在老夫人是个心里有算计的人,千挑万选的给大老爷找个门好亲事。长房要不是有章夫人苦心经营,不可能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难怪旁人都说妻好一半福,果然是有道理的。”
“哎。”唐老夫人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提起我这老嫂子,也是个苦命的人,嫁到唐家来之后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不是老太爷闹出幺蛾子就是儿子不让人省心。我看她自己活生生就是另外一个章氏,要是没有她,长房早就被老太爷折腾散了。她病重之时能定下章氏,应该也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儿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她为人母亲的要是不费心给他找个压得住的妻子,长房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垮了。也是老太爷先她一步逝世,若是那个时候老太爷活着,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和章家这门亲事的。”
“章家的门第的确矮了些。”李嬷嬷道,“当初长房和章家议亲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是章家高攀了。”
唐老夫人嗤地冷笑一声,“娶妻娶贤,不计妆奁,章家虽然不如长房富庶,但章氏是什么人你是心里有数的,配一百个崇舟也配得起,我还替章氏觉得委屈呢,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瞧您说的。”李嬷嬷尴尬地笑了笑,“长房大老爷虽然没什么建树,但也没您说得这样不济,这些年长房的生意在他手里虽然没有发扬光大,但好在也没有什么闪失,如今生意这么难做,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易了,您可不要拿他和咱们家老爷相比,那才是真正的挑毛拣刺呢。”
唐老夫人摇了摇头,“只不过维持着表面地风光罢了,关起门来过日子,谁知道别人家里的缸里有几碗米啊?不管怎么说,我肯定是希望他们好的,要是长房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们难道还能坐视不理不成?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我愿意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去管他后宅里的事情?管他的小老婆是偷汉子还是养汉子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些事情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难道到了那天,还能抓着长房老太爷和老夫人的手和他们絮叨起这些?管教子女原本就是父母的事情,崇舟又不是我的儿子,是好是坏那是长房的事情,我是不能插手的,不然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呢。当初他做主把芬姐儿和莲姐儿嫁去嘉兴和绍兴的时候,我虽然心里不乐意,可你见我说什么了没有?”
“我都是明白的,您那是给大老爷留着脸面呢。”李嬷嬷为难地说道。
唐老夫人冷笑道,“我给他脸面,他也得要才行呀!一大把年纪后宅里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可要怎么收场?你说我要是不管,长房能怎么办?真是万万没想到,我活到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要帮着管侄子后宅里小老婆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笑掉别人的大牙?”
李嬷嬷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抬头给听得正专注的吴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往下说,好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吴介会心识意,立刻便道,“我见毛举人把这些事如数家珍一般向我徐徐道来,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起相姨娘如今的下落,毛举人便告诉我说她被一个绿头乌龟当宝贝一样的娶回了家门……”
李嬷嬷听他用‘绿头乌龟’来形容唐崇舟,吓得脸色大变,急忙出声道,“傻小子,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这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以后都不许说了。”
吴介也是说顺了嘴,话一出口便已十分后悔,见状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说错了话,请老夫人不要怪罪!”
说着便要跪下磕头。
唐老夫人摇了摇头,“我这里没有这么多的规矩,不过这些话的确不好听,以后都不要说了。须知祸从口出,虽说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但也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以后跟着治哥回到白家,那头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行事更要步步谨慎,一步都不能出错,治哥是个只知道的图书的人,你作为他身边服侍的人,更得留神才行。”
吴介听得一身冷汗,“是,我记下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唐老夫人笑了笑,“你坐下继续说吧。”
“是。”吴介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原来那个时候长房的大老爷不知听了谁的劝,觉得杭州的生意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到头了,再没什么大展拳脚的空间,因此想要另寻一个地方找个新路子做一做,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就跑去了宁波,又经人介绍认识了相老爷。结果这生意没做成,他倒成了相老爷的新姑爷,把相姨娘娶回了家门。这中间相姨娘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不得而知,只是毛举人跟我说……跟我说……”
唐老夫人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知道接下来的话肯定十分难以出口,她淡定地说道,“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你只管往下说就是了。”
吴介这才大着胆子道,“毛举人说相姨娘用美色勾引大老爷,大老爷不是对手,自然只有缴枪不杀的份儿,然后两个人……两个人就做了那种事,没想到还被相家人发觉了给堵在了床上,相姨娘自觉没脸做人要去投湖,又是哭又是闹,相老爷领着几个儿子要抓大老爷去报官,大老爷没办法,只好保证会娶相姨娘进家门,相家人不放心,还特意让他立下了字据,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人。”
李嬷嬷听得目瞪口呆,“这……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圈套,分明就是相家贼喊捉贼,自己布了一个局引大老爷入瓮,大老爷怎么会看不出来?”
吴介磕磕巴巴地说道,“毛举人说……说……相氏御夫有术,肯定是床上把大老爷伺候得又舒服又妥帖,大老爷丧妻多年,就像那久旱逢甘露一般,自然抵受不住,只怕再也离不了这温柔乡。所以相家人一提,他就上赶子答应了这门婚事。”
“糊涂啊!”李嬷嬷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怎么能这样草率就答应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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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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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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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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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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