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吴介便可以下床行走,他赶紧由吴妈领着给唐老夫人和黄氏磕头。唐老夫人见他纤细羸弱,让他好好将养身子,不用忙着做事,什么都不如一副好身板来得重要。黄氏还找出了两匹粗布,赏给吴妈给他做衣裳用。
母子二人感激地拜别唐老夫人与黄氏,又去给唐氏请安。
唐氏自从入秋之后便一直没怎么出门,生产白蓉萱的时候正是她一生之中最颠沛流离伤心难过之际,因此坐月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只要天气转凉便总是咳嗽不断,常常要靠汤药养着。
唐氏见了吴介,柔声叮嘱他安心留在唐家,也能和他母亲相互间有个倚仗。
吴介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
得知自己将来要跟在白修治的身边,而在他学成归来之前就听白蓉萱的吩咐后,他急忙过来给白蓉萱请了个安,问起有没有要自己去办的事情。
这还是白蓉萱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见到吴介,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眼前的吴介虽然异常消瘦单薄,但眉眼简直和吴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隐约带着几分秀气,而且因为大病初愈,显得脸色异常白皙,也就趁得眼睛越发得漆黑明亮,一看就是非常精明之人。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吴介交代道,“你最近先不用急着替我办事,把家里的情况摸清楚了再说,然后若是得了空就出去逛逛,起码要把杭州城摸清楚了,以后我有什么急事交代你去办,你也能找对地方,不用现打听路。”
吴介立刻便应了下来,第二天和吴妈打了个招呼,就出门探路去了。
之后白蓉萱每天都去唐学茹这里陪她说话解闷,吴介又早出晚归的,就算在唐家也是围着后院转,两个人没有碰面,白蓉萱渐渐就把吴介的事忘在了脑后。谁成想没过几天,吴介就一脸兴奋跑来找她,“萱小姐,我已经把家里和外面的情况都摸了个大概,这几天把整个杭州城都走遍了,您要是差我去办事,我肯定能一下就找准地方。”
白蓉萱见他信心十足,便开口询问了他几个地方,吴介有问必答,还把张家和长房的位置准确无误地说了出来,甚至连左邻右舍住着什么人家都一并打听到了。
白蓉萱异常诧异,好奇地问起他是怎么做到的。
吴介笑着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在我们乡下每到农闲时,那些长舌妇人总喜欢聚在一起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上一通,我自小便在乡下长大,耳濡目染得见多了那种场面,自然也就知道了。而且我那个大伯母最是喜欢讲究别人,是典型的乌鸦站在煤堆上,只能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总觉得谁都不如她聪明能干,谁家都不如她家过得好,其实她早就是别人眼中的笑柄,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白蓉萱满意地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考虑了半天还是没有把相姨娘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关系重大,白蓉萱还要观察一下吴介,看看他是不是个值得信任托付之人,否则自己这边刚告诉了他,回头整个唐家都知道了,那还不如由她自己来说明呢。
她赞赏了吴介几句,就让他回了房。如今他的身子已经养好,自然也不能和吴妈继续挤在一起,他已经搬去了严管事的屋子,与阿顺和严管事同住。
等吴介走后,白蓉萱急忙把三喜叫了过来,小圆不请自来,跟在三喜的身后一脸孩童天真的笑意。
三喜虽然年纪不太大,却是整个唐家所有丫鬟里消息最灵通的一个,有什么跑腿打听事的事情白蓉萱都喜欢交给她去办,她也从来没有让白蓉萱失望过。
白蓉萱也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向她打听起吴介这些日子在唐家的走动和表现。三喜有些不明所以地说道,“吴介哥哥每天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他那个人手脚又勤快人又会说话,家里的人都很喜欢他倒是真的。他每天都是第一个起床,一醒来就把院子清扫干净了,然后又去后门帮马婆子搬菜蔬,得闲的时候还跟着新来的婆子一起修剪花木,帮家里跑腿送信,大家一提起他就是满口的赞扬。听说后灶的马婆子尤其得中意,还要收吴介哥哥做干儿子呢!”
“是吗?”白蓉萱听着一笑,“那吴介答应了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马婆子当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何况吴介哥哥上头还有个亲妈在,他又刚刚在家里当差做事,手里哪有什么积蓄呀。孝敬了这个孝敬那个,这可都是要用钱的,我看吴介哥哥未必会认这件事儿。”
白蓉萱笑着点了点头,心想吴介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才这么几天的功夫就把家里的人心聚在了身上,可见是个聪明会看眼色的人。
三喜继续道,“要说家里谁看他不顺眼,大概也就只有阿顺一个人了。”
“阿顺?”白蓉萱不解地问道,“阿顺为什么看他不顺眼?”xǐυmь.℃òm
“还能是为什么,心生嫉妒了呗。”三喜娓娓道来,“阿顺虽说是老爷捡回来的,但一直养在家里,眼看着严管事年纪大了,他还准备等自己再大一些就接下严管事的差事,留在唐家做管事报恩呢。如今有了吴介哥哥,大家又都这么喜欢他,阿顺能不嫉妒不担心吗?”
白蓉萱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呀。”
“何止呢?”三喜声音清脆地说道,“吴介哥哥不是搬到严管事的房里去了吗?早前阿顺睡得沉,严管事晚上想喝个水还要自己起来倒,可自从有了吴介哥哥,严管事这边刚有点儿动静,他保准就先醒过来了,严管事一伸手,茶杯已经递到了手边。而且他心细如发,无论严管事什么时候起来,那茶水都温度适中,既不太烫,也不太凉,严管事感动得不行,直说等自己死了,要留些东西给吴介哥哥呢。”
这份心思的确难得。
尤其是这茶水,要想保持温度适中,半夜必定要起来重新沏一壶才行……
不过这大概也和吴介自小生活的环境有关,他上头的伯父和伯母都是水蛭一样的人物,吴介养在他们身边,要吃没吃要穿没穿,一年四季都要睡在牛棚里不说,还要学会分辨眼色,否则动辄就是一顿打骂。他小小年纪便能在夹缝中求生存,自然懂得如何讨好迎合别人了。
白蓉萱听三喜一口一个吴介哥哥,知道她也对吴介的印象极好,忍不住问道,“吴介对你怎么样呀?”
三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是没话说的,我睡觉用的床板子松动了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一翻身就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弄得我晚上睡觉都不敢太大动静翻身。之前跟严管事说了一嘴,不过他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大概是给忘在了脑后,我又不好拿着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烦他老人家。阿顺又太小了,试着帮我修整了两次,不但没有弄好,反而越发的严重了。吴介哥哥知道后当天就找来了工具,不但把床修好了不说,还帮我把床腿加高了一些。床板子离地面隔着一段距离,将来阴天下雨的时候也不会太潮湿。”
白蓉萱没想到吴介这样的细心,以后有了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帮忙,就算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想到的,吴介也一定会帮自己记着吧?
白蓉萱顿时信心大增,觉得救回哥哥的生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小圆还凑到白蓉萱的面前,小声地说道,“吴介哥哥可好了,她还用废木板给我做了个小板凳,以后我洗脚的时候就可以坐在自己的板凳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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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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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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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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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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