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头一遭碰面,就处处受人压制,在李毅的面前他根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暗叫了一声厉害,白着脸说道,“你满口狡辩,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和江家是一丘之貉,当初在江会长手底下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这些都是大家亲眼看到的,现在想要耍赖只怕也来不及了吧?”
李毅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我和江家是一丘之貉?当初江会长在位之际,你们哪个不是拿他的话当圣旨一般对待,有一个人敢跳出来反对吗?现在人走了,你们立刻就变了脸,一个个腰板挺直说话都敢大声了。我们李家是三江商会的成员,江会长乃是一会之长,他的话我自然要听,而且他吩咐的事情也自然要去尽力办,否则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说我伤天害理?江会长吩咐你们做的事情,你们哪一件不是乖乖听命不敢反抗,这个时候指责我,也不看看自己身上的污渍洗掉了没有。乌鸦站在煤堆上,只能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一番话将领头之人怼得无言以对,瞪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盯着李毅,仿佛见了鬼一般。
李毅懒得理他,大声道,“没错,我承认过去的确听命于江会长,可为了生存你们哪一个敢不听他的话呢?这会儿江家走了,你们想找个替死鬼,欺负到我的家门口,我可不是傻子,想要动我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够不够分量,真把我惹毛了,只怕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把在场众人唬得一愣,大家都要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一般,一个个瑟瑟发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毅却没打算放过他们,继续说道,“虽说现在这世道就是可老实人欺负,但你们来李家之前也该打听打听,看看我李毅是不是软柿子,能由得你们在这里揉捏!要说损失,我们李家的钱一样被扣在了三江商会里打了水漂,你们与其跑到我家门口闹事,还不如去问问商会的副会长是谁管的钱理得账,江家挪用了这么多钱,怎么就没人发现?是不敢得罪江会长还是收了好处?眼下商会还剩有多少钱,这些钱又该由谁来管理?你们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回头这笔钱也被人偷偷转移走了,到时候才是鸡飞蛋打,什么也剩不下,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众人一听,都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阵嘀咕的声音。
“这个李毅说得没错,与其把目光放在已经追不回来的钱财上,还不如让商会给个明白话,现在到底还剩多少钱,看看是平摊给大伙还是怎么样,总要拿个章程出来?只是这次可不能由着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得问过我们的意思才行。”
“没错没错,我的意思是赶紧把钱分出来,蚊子肉也是肉啊,无论如何我是信不过商会了,以后还要不要加入都是两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江会长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两个副会长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看看自从江家跑了之后,他们两个关门闭户装聋作哑的样子,真是让人寒心,到了现在也没个说法,不知道在托什么。可别像李毅说得那样,他们两个再偷偷摸摸把所剩不多的会款转移走了,也像江会长那狗东西一样悄悄逃走了,到时候我们连个人影也抓不到。”
“正是这个理,现在的首要目的还是把钱拿回来,这钱不放在自己的兜里,始终不安全啊。”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吵吵嚷嚷的,宛如闹市菜市场一般。
李毅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领头的人想了半晌,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碍于面子又不想承认。他咬了半天的牙,最终还是上前两步问道,“难道江家亏空的钱就这样算了不成?”
李毅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总算开了窍,话也能说到正题上去了。
李毅淡淡地说道,“江会长走得匆忙,不可能事事计划周全,江家在杭州这么多年,可不是只有一间祖宅那么简单,我就不信江家商铺也都能搬得干干净净的……”
话还没说完,领头的人顿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叫道,“对啊!这几天大家只顾着讨要说法,反而把江家这个始作俑者给忘了。”说到这里声音拔高了不少,大声叫道,“大伙赶紧分头行事,把江家商铺围起来,要是有没来得及运走的货物就立刻扣下,多多少少能挽回一些损失,总是聊胜于无的。”
他本就是带头之人,话音一落,围在离家大门口的人轰的一声四散开来,纷纷涌向江家的商铺。
领头的人走之前还回头看了李毅两眼,眼神中已经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敬重与佩服。
李毅大获全胜,命人收整队伍回到家中。不过他素来小心,担心这些人去而复返再来闹事,命家中的下人日夜巡守,而且每隔十米就要摆一个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水,一旦发生火灾能够立刻灭火。
小乙子得了吩咐,张罗着安排人去搬水缸。
李毅则回到书房继续研究棋谱去了。
唐学荛打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三四天之后了,李毅虽然凭借巧舌如簧,三言两语的全身而退,但经他一提,江家的商铺就没那么好命了。商会里的人把江家商铺抢得抢砸得砸,江家没来得及运走的货物全部被他们扣了下来,尤其是江家米行月前才新进了一批米,足足有三万多斤,全部都被这些人锁了起来。江家商铺的下人想要阻拦,结果被气头上的人打得鼻青脸肿,还想靠着关系去找保安团的人来主持公道。
没想到保安团长听说江家已经逃跑到上海去之后,根本就不想管这些事,和几房姨太太躲在屋子里打麻将,对这件事理也不理。
江家的下人成了无主之人,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等唐家人听说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临近中秋,大家正坐在唐老夫人的房间里吃着月饼闲聊。唐老夫人知道后感叹着说道,“祖辈几十年的心血,一朝尽毁,江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只怕这眼睛都闭不上了。”
黄氏对江家没什么好感,闻声冷笑着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家,搬走了也好,杭州城的百姓也能松口气了。像他们这种败坏家业名声,感觉待不下去抹抹屁股就跑的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上海和杭州可不相同,江家还想作威作福只怕不容易了。他们家走得这样干脆,我倒想知道,要是在那边待不下去了可怎么办才好。”
大家唏嘘了一阵,也就没人再去理会了。
没过两天,苏州董家派了孙问和周延福两人来送节礼。除了每年都大同小异的礼物之外,孙问还特意带了一封董玉泺亲自写的信交给了唐老夫人。xǐυmь.℃òm
信中说邱家对董玉泺万分满意,两家已经正式下聘,董老夫人为了显得尊重,让唐老夫人帮着选两个好日子。
这就是场面话了。
这种事情唐老夫人怎么可能插手,她笑着对孙问道,“我虽然疼爱玉泺,但她毕竟是姓董的,我一个做外祖母的人怎么好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你回去跟家里的老夫人说,全权由她做主就行了。”
孙问听了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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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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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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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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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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