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爷闻声一怔,坐直了身子盯着胡管事。论头脑他远在胡管事之上,只不过近些年只要和闵老夫人对上就没有心平气和的好时候,而且对方又像团棉花似的,就算他有心重重地捶上一拳出出气,可对方连点儿反应也没有,让他有力都没地方使。所以只要事情一涉及到闵老夫人,白老太爷便没办法冷静下来认真思考。
这会儿听了胡管事的话后,他才渐渐平静下来。如果闵老夫人真的是一心为唐氏筹谋的话,那么白元则肯定是当下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三房的产业归公等于便宜了二房的白元德,而且以白元德和蔡二太太的脾气秉性,用不了几年就会三房的产业蚕食得干干净净。白老太爷活着的时候还好,可以帮忙盯着一点儿,可如果白老太爷死了呢?谁还能出面阻止白元德与蔡二太太?回头等治哥年纪大了回到白家,白元德完全可以甩给治哥几个烂摊子抵账,他一个晚辈面对自己的伯父有理都说不出。可如果产业由唐氏帮着主持的话,她又完全不是那块材料,请兄长出面白家更不会答应。
想来想去,将产业交给白元则居然成了最好的办法。
而且白元则那个人有几分傲骨,为人也很忠厚本分,不但不会贪心三房的产业,还会因为唐氏的信任认真打理,等治哥来接手时,完完整整地交到他的手中。
这样一来唐氏和治哥的确是没有后顾之忧了,可白家内房怎么办?
白元则有了三房产业的支持,再有两个弟弟的鼎力相助,用不上几年就会做强做大,到时候以白元德的本事和眼界,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何况对方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三个兄弟齐心对付白元德一个人,那还不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啊?
到那时白元德这个家主之位已经形同虚设,外三房挺直了腰板想做什么做什么,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甚至完全可以架空白元德,自己得偿所愿地当上家主……
白老太爷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样的场面出现。白元德再怎么不好再怎么不争气,总归是自己的儿子,身体留着自己的血脉,总要比外三房的人高贵一些。何况内房的祖祖辈辈为了白家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在自己手里便宜了外房?
白老太爷想到这里,眼神里闪过一抹狠意。
闵老夫人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帮唐氏安排一条出路,可却无意中涉及到了白家的利益。白老太爷什么都可以容忍什么都可以退让,唯独这件事儿不行。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是他一生信守的责任,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
可唐氏眼下是三房名义上的主事人,她的确有权决定如何处理三房的产业。怪就怪自己太过大意轻敌,没想到唐氏和闵老夫人会有此一招,居然在祠堂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现如今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就算他有心安排布置,也已经晚了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
白老太爷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力,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
已经没办法掌控局势,甚至在遇到棘手难题时连解决的办法也想不出来了吗?
白老太爷无奈地叹了口气,盯着胡管事道,“你也不用跟我藏着掖着的,你跟了我这些年,有多少底我还是清楚的。你有什么办法就尽管说吧,不用再拐弯抹角等着我请教了。”
胡管事的确想在白老太爷面前卖弄一番,一来显示一下自己的本领,二来也是证明自己的价值。免得回头白老太爷觉得自己上了年纪出不了力,一个不高兴将自己赶出了白家,那他就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不过这样被人当面直接戳穿了心事,胡管事有些讪讪地笑了笑,缓缓说道,“请教那是万万不敢当的,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这些年跟在老太爷的跟前儿,既得了体面又生活无忧,您对我也始终客气有礼,这些都够我记一辈子的,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Χiυmъ.cοΜ
白老太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这辈子听这种话还听得少吗?你直接说关键的。”
胡管事收敛了一下神情,认真说道,“老太爷您这是当局者迷,已经被自己个给困住出不来了。其实眼下这个局并不难破,只要使上一点小小的计谋便可以了。想当年曹操引客许都之时,有人指出刘备、袁绍和吕布的势力都不容小觑,一旦一方做大或是二者联合起来,就会成为曹操的心腹大患。曹操愁眉不展,坐下荀彧献出一计,名曰‘二虎竞食,驱虎吞狼’。之后荀彧便利用刘备的忠厚老实、吕布的无谋多疑、袁术的逞强好胜来达到调动他们互相拼杀的目的。使计让三人虎狼相争,在两败俱伤之时,曹操一方不战反胜,坐收渔翁之利。老太爷您想想,眼下白家的情况和刘备、吕布、袁术何其相似?我们只要依葫芦画瓢,不但可以让白元则心甘情愿地为三房跑腿做事守住产业,还能让他腹背受敌始终受制于人,依旧只能在内房的压制下小心过日子。”
白老太爷听着神情一凛,低声重复道,“驱虎吞狼?”
“没错。”胡管事担心他没有理解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其实安排起来也非常容易,三少夫人既然信得过白元则,想要将三房的产业交给他来打理。这话是在祠堂当着众人面说出来的,就算您想反驳也没有合适的借口,只会让人觉得您心胸狭隘不能容人。其实这件事儿还是要看白元则自己怎么想,如果他不接,正好可以将三房产业归于公中。虽说二房会蚕食一些,但里外里都是内房得好处,治少爷自己若是争气,将来也能再争回来。要是他连这样的胸襟胆魄和能力也没有,不就浪费了您对他的期许与寄托了吗?如果白元则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您大可以做个慈悲大度的人,甩手将三房的产业完完整整地交给他,正好趁着毅老太爷也在,请他做一个见证,写字画押把产业名录记得清清楚楚,也免得将来治哥回来接手时多做夹缠。至于如果压制白元则那一头嘛,我们完全可以请白元恒来内房帮二爷的忙。白元恒低调内敛,心中自有丘壑,不是个简单之辈。就算您肯放手将家业交给二爷,他一时半会也是没那个实力的。如果有白元恒在一旁辅助帮忙,那么二爷的脚跟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站稳。这样一来,不但分化了外三房的实力,还将白元恒拉拢到了内房中来。三少夫人说得清楚,三房的产业是交到了白元则的房头上,跟他白元恒可没什么关系,与其跟在白元则的屁股后面捞不着好处,还不如来帮二爷的帮。毕竟内房的油水大,他小溜溜地捞一笔,也够他吃用半年了,我料定他必定不会拒绝。至于白元宥那一房倒是不用担心,我前些天刚去见了穆家的人,他们背地里告诉我白元宥怕是快要不行了,早早晚晚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他下头的孩子就比治哥大几岁,一时半会还顶不起家来,到时候可以顺手把他们这一房的产业归到公中。这样算下来,白元则不但好处捞不着,还要做免费劳力帮治少爷打理产业,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老太爷您只要动动白元恒这步棋,就立刻能改变局面,可谓是一箭双雕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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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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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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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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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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