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路一旦安排上,就再没有退路了。
心腹这些年一直跟在苏成先身边出谋划策,此刻只能共同进退。他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既然要去北平,是不是备轿车比较好?”
苏成先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不行!轿车太打眼了,路上也会招人侧目。就准备马车,等出了上海的地界,我们再想办法换就是了。”
而且北平也未必就是将来的栖身之所,只不过是做给人看得罢了。
只是这些话苏成先没有出口,只是叮嘱心腹赶紧将事情安排好。而且一定要做得隐秘,千万不可泄露出去一丝一毫。要知道他苏家的账面上,还有华洋商会的账目呢,一旦张扬出去,他非但走不了,华洋商会这边也不好交代。
想到这里,苏成先越发觉得眼前的状况十分棘手。
李春晓等人出了门,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眼见着苏家大门口围堵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也不敢久留,含糊地道别后便各自坐上了马车。
李春晓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车厢中的女儿。
他诧异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等了我一夜吗?”
李雪竹将父亲拉上马车,低声道,“眼下这样的局面,我能不担心您吗?反正回家也睡不着,索性在这里等消息。”
李春晓颇为欣慰,微笑着道,“傻孩子,你这身子不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
李雪竹焦急地问道,“苏成先怎么说?”
从前她都是称呼苏成先为苏会长的,可这一次却直呼了姓名。
李春晓看了女儿一眼,压低声音道,“他还能怎么说?死鸭子嘴犟呗。可不论他如何布局安排,此刻都有些晚了。”
李雪竹笑了笑,随着马车启动,喧嚣之声渐渐远去,李雪竹的心情才又好了几分,“这么说……闵六爷并没有欺骗我们,苏成先真的要倒台了?”
李春晓道,“你先别忙着高兴,苏成先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放着这么一块肥肉,他肯定不会轻易松口。而且经过他这么一折腾,华洋商会名誉扫地,未来就算我真能顺利接手,也不过是个烫手山芋,麻烦还是一大堆。”
李雪竹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机会,总比有个人一直压着好。这么说来,倒不枉咱们暗中和闵六爷合作这一遭了。”
李春晓恨不得捂住女儿的嘴,“我的亲娘,这种话也是能随便宣之于口的?小心隔墙有耳!这会儿苏成先还是会长,他想要冲我动手,那还不轻而易举?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李雪竹道,“我这不是替您高兴吗?这些年您在苏成先的手底下,受了多少冤枉气啊!”
李春晓叹了口气,“你别以为会长的位置是那么好坐的,一个不留神,我就是下一个苏会长,而且很可能结果比他还要凄惨。这件事你还得容我好好思量思量,在没有盖棺定论之前,你不可再胡言乱语,也不许过分张扬,务必低调行事,知道吗?尤其是在面对苏家三姐妹时,更要谨小慎微,千万别被她们看出了端倪。”
李雪竹答应道,“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好了,我不会给您找麻烦的。”
李春晓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雪竹提议道,“您看要不要找个机会和闵六爷见上一面?”
李春晓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不用了!想也知道,最近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闵家,咱们这时候主动送上门去,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咱们和闵六爷暗中勾结,算计了苏会长吗?”
李雪竹道,“我这不是怕闵六爷后头还有什么安排您不知道吗?到时候打您一个措手不及,那可如何是好?我看那闵六爷行事毫无章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李春晓笑道,“你也太小瞧闵六爷了。他要真如你说的那般无用,又怎么会支撑闵家走到今天?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实际内涵选集,又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这才是真正的高明。和他相比,我与苏会长都算是白活了。”李雪竹撇了撇嘴,觉得父亲有些过于夸大其词了。她低声道,“闵六爷就这么厉害?我怎么瞧不出?”
李春晓道,“那是因为你没和他打过交道,等真正交过手,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可怕!”
李雪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如果闵庭柯真的如此厉害,要是自己能嫁给他的话,岂不是成了上海滩最受瞩目的人?
想到这里,李雪竹顿时来了精神。
知子莫若父,李春晓一见就知道女儿在打什么心思。他苦笑着道,“我劝你还是收收心思,别一心二用了,小心最后一个也捞不着。”xǐυmь.℃òm
李雪竹讪讪地道,“您这是什么话?”
李春笑道,“闵六爷这条路你是走不通的,还是把心思放在治少爷身上吧。我瞧他年轻内敛,文质彬彬,看着又不像是个有主意的人,肯定容易把持。”
但这样的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出息。
李雪竹皱了皱眉,道,“您难道我不希望我过得好?”
“齐大非偶。”李春晓冷静地道,“这些年前赴后继不知多少人动过闵家的心思,可你瞧瞧,谁成功了?闵六爷的心思比海还要深,就你这样的,送到他面前不等开口,就被他看穿了,到最后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雪竹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很不服气。
自己差在哪里了?
她暗暗计划着下次见到闵六爷,该如何地表现自己,吸引闵六爷的注意。
李春晓见女儿没有开口辩驳,还以为自己的话被她悉数听进去了,不禁十分欣慰。
父女二人坐着马车回了家。
此刻的管泊远,心情却是极差。
警察厅那边连夜审问刺客,结果查出来的信息却让他怎么高兴不起来。
居然又扯上了姚家!
这个闵庭柯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把上海滩搅和得天翻地覆不肯罢休吗?
管泊远看着桌面上的供词烦躁至极。
虽然明知道这里面漏洞百出,可他却不敢再继续追查了。回头牵扯出来的越来越多,到时候就真的难以收场了。
谁知道闵庭柯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管泊远考虑了半晌,还是将警察厅长叫了过来,对他低声交代道,“那个刺客还活着吗?”
警察厅长不明所以,点头道,“活着,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管泊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警察厅长是管泊远上任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听出了管泊远话里有话。他机灵一下,摇头道,“不敢确定,还得回去看一眼才行,那人受了大刑才肯招供,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咽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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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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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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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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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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