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全都骑着马,马背上全是矫健的身影,领头的人一脸桀骜,眉宇间透着几分杀意。
闵家的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常安凑到闵庭柯所乘的马车前,低声道,“六爷,来人了。”
闵庭柯轻轻挑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
他和对方领头的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脸。
对方得意地招了招手,“闵六爷,好久不见啊!”
闵庭柯无奈地叹了口气,缓步走下马车,“真没想到,你一个堂堂的广东市长,居然会亲自带队杀过来,我以为你顶多会派个副将领队呢。怎么着,太平日子过得久了,闻到血腥味便手痒难耐了?”
原来这领头的人便是曾绍权的亲侄子——曾铭伟。
他大声笑道,“还是闵六爷最知我心。整日和那些市井流氓打交道有什么意思?还是绞杀马匪来得痛快,你看我带的这些人,手里全是当下最先进的步枪,枪声一响,便是一千个马匪同时冲过来,也保准消灭得干干净净。我就怕那马匪窝子不如传言中势力庞大,到时候还没杀到兴起就结束了,岂不让我白跑一趟?”
他语气轻松,所说的话却满是杀意。
周老六一行人跟在闵家队伍最后,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闻声色变,都吓出一身冷汗。
闵庭柯道,“既然如此,我不耽误曾市长的功夫,趁着夜里凉快,我还准备多赶些路呢,咱们广东再见吧。”
曾铭伟的目光落在了周老六一行人上,“且慢!急什么,咱们几天不见,我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你说呢。我问你,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乌漆嘛黑的,看着就不像好东西!你闵家家大业大,该不会和马匪也有勾连吧?这伙人,是不是马匪?”
周老六恨不得立刻缩到沙堆里去。
闵庭柯道,“这都是闵家跟来保护我的人,只不过受不了这边炎热的气候,弄得有些狼狈罢了,跟马匪可没有半点儿关系。曾市长明察秋毫,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
“好人?”曾铭伟‘嗤’的一声冷笑,“你算哪门子好人?闵六爷,你说这月黑风高的,我要是在这里悄没声的把你给料理了,神不知鬼不觉,谁会查到我的头上来呢?”
常安闻声一惊,立刻便向谭龙和谭虎使了个眼色。
不等谭龙谭虎反应,闵庭柯已经淡定地道,“办法是好办法,可惜后患无穷。曾市长料理了我不要紧,上海那边的局势恐怕会随之变化,到时候管泊远能不能应付得来便不好说了,连带着你叔叔曾绍权的位置也会不稳,你考虑清楚了再办,千万别一时兴起办了做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曾铭伟眼神一暗,“你拿我叔叔威胁我?”
闵庭柯微笑道,“怎会?我是在提醒你,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曾铭伟冷冷地盯了闵庭柯一会儿,眼见着对方从容不迫,脸上表情一转,又露出一脸笑容来,“开个玩笑罢了,我和闵六爷一见如故,怎么会起杀心呢?”
闵庭柯道,“那是自然,曾市长就是这般的爱开玩笑。”
曾铭伟道,“行了,不耽误闵六爷赶路,我也得加快速度,免得那些可恶的马匪闻风而逃,到时候就不好玩了。”
他话一说,猛地挥动马鞭,只听胯下骏马一声嘶鸣,飞快向前冲去。
军队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
一行百余人,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沙地上留下了无数马蹄,众人只当先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周老六等人更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大气也不敢喘。
对方有枪在手,马匪窝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幸好他们跟了闵家过来,否则这会儿……
周老六简直不敢往下想。
闵庭柯望着曾铭伟消失的方向,低声道,“这个莽夫,居然亲自过来了,曾绍权将广东交给他,当真是败笔中的败笔,将来早晚要后悔。”
常安却只想速度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上前道,“六爷,咱们也赶路吧,天明时要是能赶到下一个城镇就好了,大家正好歇一歇。”
闵庭柯点了点头,等常安吩咐完队伍前进之后,他又道,“你跟我到车上来。”
常安依言跟着进了车厢。
周老六等人见识到闵庭柯所言不虚,对他的话也更信了几分,想着要是真能洗白身份,以后过上正儿八经的日子,众人的脸上除了劫后余生的表情,又多了几分向往和期待。
马车中的闵庭柯对常安道,“回到广东之后,将周老六这些人交给广东十三行的大掌柜,日后来往新疆运送棉花,就由他们出力。”
常安紧张地道,“六爷……这些人信得过吗?”
闵庭柯道,“肯定有信不过的,到时候寻了理由踢出去就是了。广东如今在曾铭伟的霸权掌控之下,作奸犯科之事已经少之又少,他们若是不改匪气,在广东更难立足,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要是有那诚心改过的,给他们一条生路又有何不可?”
常安不解地道,“六爷,您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
闵庭柯低声道,“敲定完棉花的事宜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将来运输上的问题。就算从广东那边找镖局护送,只怕也是万般不易,这周老六领人追上来,我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要说对谁对这一带最为熟悉,自然是周老六这群马匪了,放着这么好的人选不用,何必舍近求远呢?”
常安仍然想不通,“那您怎么确定周老六会答应呢?”
闵庭柯道,“你没看曾铭伟亲自领兵过来了吗?有他震慑,周老六不答应也是个死,跟着我或许还有活路,他为什么不答应?”
常安道,“所以……曾铭伟会赶来剿匪,也在您的预料之中?”
“当然了。”闵庭柯淡定地道,“我刚到和田不是写了封信送去广东吧,就是寄给曾铭伟的。我跟他说这一带有凶悍的马匪,以他那好战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来呢?后来收到他的回信,果然细细打听起马匪的情况。其实前来剿匪,对他还有一个好处,他近来在广东闹得有些不大像话,若是剿匪顺利,也是大功一件,正好可以给自己增加点儿好名声,曾绍权也会对他另眼相待的。他正愁没机会,我便把功劳送到了他的眼前,他要是不接,那才是傻子呢。”Χiυmъ.cοΜ
常安恍然大悟,“难怪您一直让咱们赶路,原来就是为了在路上和曾铭伟遇上?”
闵庭柯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咱们树大招风,在和田被人给盯上了呢?要不是曾铭伟来得及时,咱们这一行人还真就危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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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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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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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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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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