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二太太始料未及,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来。
她缓缓抬头,瞪着闵老夫人道,“怪不得要将玲珑送去慧心庵呢,你还真是费尽心思选了好地方,想必那庙里的尼姑都受了你的好处,自然全力为你奔走,你这才可以高枕无忧,坐在这里安心喝茶。”
闵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想多了。我都多少年不出门了,寺院更是不怎么去,与慧心庵怎么会有交情?只是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些地方不认门第家族的,白家的名头在俗世中或许好用,但在这些方外人士的眼中,众生皆平等,谁又比谁高贵些呢?”
蔡二太太‘哼’了一声,“少拿话唬人,别管什么方外不方外,这世道谁不喜欢钱呢?今日慧心庵不将玲珑送出来,我决不罢休。”
闵老夫人笑道,“行啊,那我就在这里看着,看你是怎么不罢休的。”
只是没等蔡二太太再闹,听到风声的白元德匆匆赶到。
他的到来不仅让蔡二太太意外,连闵老夫人事先也没想到。
他的消息……还真及时。
白元德一进门,先是冷冷地扫了蔡二太太一眼,目光又落在了白蓉萱的身上。
他眼神微暗,透着几分狠戾。
白蓉萱立刻打起了精神。
白元德一脸恭敬地向闵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近来身子可好?”
闵老夫人轻声道,“元德有心了。还行,总算还没被人气死。”
白元德道,“内子无德,冲撞了老夫人,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
不等闵老夫人开口,蔡二太太便心急地道,“你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怎么进门就怪起我来?她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玲珑送去了慧心庵,我今日非要个说法不行,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白元德转过身,脸色阴沉地看着她,“我在说话之时,谁许你插嘴的?”
蔡二太太毕竟和白元德是枕边人,最了解他的脾气性格,见到他那阴狠的目光,也吓得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说。
白元德道,“你教不好女儿,老夫人愿意出面指点,你不感激,反倒还乱嚷嚷起来。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脑子都不好用了?有你这样的母亲,能教出什么好儿女来。”
儿女是蔡二太太唯一的软肋,也是这些年支撑她走过来的动力。说她不好可以,但若是说她儿女不好,那是万万不能。
蔡二太太立刻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道,“我教不出好儿女?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当爹的是干什么用的?摆设吗?两个孩子自小到大,你出过什么力,为他们做过什么事?孩子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孩子启蒙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这会儿才来怪我,是不是也晚了点儿?”
白元德一愣,没想到蔡二太太居然敢当着闵老夫人的面和自己呛声。
蔡二太太大声道,“如今才想着摆父亲的谱,是不是太迟了?你但凡是个好的,能管住自己的裤腰带,孩子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白元德脸色难看至极,“当着老夫人的面,你这是在胡说什么?”wWW.ΧìǔΜЬ.CǒΜ
蔡二太太道,“是我胡说,还是你听不得真话?白元德,我告诉你。整个白家谁都有资格和我争论,唯独你没有!正因为你轻视慢待于我,所以白家上上下下才没人将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心上,随随便便一个人便能跳出来欺辱我的儿女,孩子再怎么不好,那也是我怀胎十月,在鬼门关走上一遭生下来的,只有我打得骂得,别人谁有这个资格!整个家里,谁又为我们娘几个说过一句话,做过一件事?”
她说到最后,更是挺胸抬头地迎视着闵老夫人的目光,神情中丝毫不见惧怕,“谁敢动我的儿女,便是动了我的命,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蔡氏或许泼辣冲动,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对儿女绝对非常的上心。
闵老夫人也不禁微微侧目,避过了她的眼神。
白元德皱着眉头道,“你既然真心为女儿好,又怎么敢当面顶撞长辈?事情传扬出去,有你这样一个不着四六的母亲在上头,睿哥如何在外行走,玲珑将来要如何找婆家?”
他是在提醒蔡二太太,眼下和闵老夫人撕破脸绝不是最佳时机。
他虽然不怕闵家,但闵老夫人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当初白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她便由着性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白老太爷却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她敢如此有恃无恐,可见是手里握着什么把柄,让白老太爷对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她不管闲事,白元德当家的这些年与她也不怎么来往。两个房头相敬如宾,各过各的日子,这不是挺好吗?
尤其是闵老夫人也渐渐上了年纪,这世上不管多要强的人,到最后终究还是对抗不了死亡。
只要她一死,也就彻底地消停了。
二房实在没有必要在她活着的时候与她起争执,要是真将她手里的把柄闹出来,到时候说不定整个白家都要抖上三抖。
因此他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蔡二太太盛怒之下,哪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闻声立刻道,“你要是真这么关心睿哥和玲珑,就不会一年到头不见人影了。”
她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有这样声名狼藉的父亲在上头,再好的儿女在外也要受人指指点点。
只是她清楚白元德的逆鳞在哪里,若是提起此事,必将惹恼了他,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
闵老夫人见他们夫妻你一言我一语的,居然就在栖子堂争执了起来。虽然不知两人唱的这是哪一出,她还是及时出声道,“元德,俗话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你们夫妻间的事就别在外人跟前儿说了,回头关上门来,要怎么商量都由着你。”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父亲去世多年,我年纪也渐渐大了,如今再住在白家怕是多有不妥,我想去庙里修行一段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虽然闵老夫人乃是续弦,但毕竟是白老太爷明媒正娶进来的,要是这个时候送出家门去,别说闵家第一个就不答应,外人又会怎么说白家呢?
这老太婆,还真是不安分,开口便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白元德故作震惊地道,“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如今家里就只剩您一个长辈,我怎么能在这时候送您去庙里呢?”
闵老夫人毫不客气地道,“我这不是怕碍了别人的眼吗?正好给你们腾地方,也省着由人嫉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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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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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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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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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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