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小子也太敢说了。
白元德的表情不变,但微闪的眼神还是暴露出他心中的不悦。他盯着白蓉萱道,“这么说来,你是在怪我对你不闻不问咯?”
白蓉萱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生怕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这的确是个圈套。
若是白蓉萱点头称是,他一个晚辈忤逆长辈,已是天大的不孝,甚至还会把当年唐氏的事情再翻出来讲究一轮,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三房不占理。若是她摇头称不是,那么作为三房的继承人,他对二房抱有敌意,以后就算两房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也不是白元德以大欺小,而是白修治自己不会做人。
不论如何回答,都是一条死路。
这个白元德,还真是老谋深算,每一句话都另有深意,让人防不胜防。
闵庭柯淡淡地道,“白二爷,你要教育子侄,关上门自己说教就是了,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摆威风,知道的说你严以律己,对后人的要求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故意在演给我们看,想要趁机敲打人呢。我们到三房是观礼来着,还是别耽误时间,把仪式完成了才是正经。”
白元德淡淡地道,“此言差矣。三房交接家业乃是白家的大事,我这个族长尚且不知,如何能行得通?我看这仪式还是停一停,不能继续下去了。”
白蓉萱心中冷笑。
就知道二房不会让自己轻而易举地拿回家业,之前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白元则闻声也沉下了脸,“族长这话好生奇怪,治哥自从回到上海来之后,我便多次上门找你,想要与你商量三房家业的事情,可你始终避而不见,一直不肯现身,我也拜托管事将话转述给你,甚至信也写了七八封,现如今你跳出来说无人通知,是不是有些贼喊捉贼了?”
白元德转过脸来,望着白元则道,“是吗?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白元则面无表情地道,“看来族长身边的下人也该换一换了,行事如此的大胆,养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族长虽然事务繁忙,但偶尔也要露个面,起码得让家里人见一见,要不真遇到什么事儿却找不到人,事关家族大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言下之意便是白元德这个族长当的根本就不够格。
不等白元德开口,闵庭柯已经抢着道,“仪式进行到哪一步了?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了?大伙来这儿可不是听你们絮叨家事的,回头等人走了,你们自己关上门再商议研究吧。哪怕是再选个族长出来,也与我们没关系。”
白元则知道闵庭柯是催着赶紧礼成,这样尘埃落定,二房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了。
他立刻笑着道,“闵六爷说得是,白家内务事,倒让大家见笑了。难怪老人常说好事多磨,看来想要卸下身上这副重担,也不是轻巧的事。”他看向站在一边的闵庭柯,正色道,“闵六爷,您是见证人,请上坐。”
上坐?
正首的位置已经被白元德抢占了,他还往哪里坐?
这白元德分明是故意的。
闵庭柯淡淡地道,“不用了,我站着也是一样。”
既然白元德不怕丢人,他还有什么可顾及的?传出去让大家评评理,看看白家的当家族长是怎么做人的。
在场众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白元德闻声立刻站起了身,“瞧我,心里只顾着三房的事,倒把闵老弟给忽视了。既然你是见证人,就请高坐吧。”
说完,便落落大方地让开了位置。
这一番操作,倒是让众人暗暗佩服——拿得起放得下,这白元德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甚至有人想——他要是能把放在女人身上的心思拿回来一半,白家如今当是另一番景象。
闵庭柯重新坐回正首的位置,早有心思灵动之人,见状立刻让出了下首的位置给白元德。
白元德缓缓坐了下来。
白元普看了他两眼,心中忍不住感叹——白元德还是大意了。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治哥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一副话来,他这个做长辈的不称职,也不用责怪晚辈不孝顺了。
难怪他父亲毅老太爷一直不看好白元德,这家伙纵有智谋手段,可终究玩物丧志,一生都毁在了女人上,家业交不交与他都是一样。
白元则抓起托盘上的玉章,稳稳地交在了白蓉萱的手中,“治哥,如今你接了印,拿了钥匙,以后便是三房之主,家里大小事务,皆由你吩咐调配,三房上下,也都要听从你的吩咐。你年纪轻,凡事更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可冲动莽撞。”
白蓉萱握着金钥匙和玉章,恭敬地向白元则磕了三个头,“多谢则大伯父,这些年辛苦您了。要不是有您费心照应,劳神劳力,三房如今还不知是副什么光景。”
这两句话就更惹人遐想了。
三房接手家业,感谢的不是同气连枝的二房,而是外长房,不知道白元德听了会是什么心情?
白元普坐在一旁看着地下的白蓉萱,心中暗暗思量——这治哥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乖顺,说起话来也像刀子一般,含沙射影,句句都有深意,还真有几分当年白元裴的影子。
闵庭柯闻声微微一笑,开口道,“治哥,俗话说在家靠亲戚,出门靠朋友,以后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尽可去请教在座的这些长辈,大家一定会不吝赐教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以后闵家会全力支持三房。
众人也都客气地寒暄起来,“治少爷年轻有为,能用到我们这些老货什么?不过是仗着自己痴长几岁,有些阅历罢了。”m.χIùmЬ.CǒM
“以后真遇到事儿,我们还得拜托治少爷多行方便呢,六爷这句话,岂不是我们架在火堆上烤吗?”
大家说起了笑话,气氛也从先前的紧张变得活跃起来。
白元则从地上扶起了白蓉萱,“好孩子,起来吧,一会儿各地的掌柜和家里的管事还要认主磕头呢。”
白蓉萱顺势起身,将玉章和金钥匙交给了身后的吴介。
白元德道,“治哥,去给见证人敬一杯茶。”
见证人?
白蓉萱抬头看向了闵庭柯。
闵庭柯摆手笑道,“我都喝了一早上的茶了,不差这一杯,就省去这麻烦吧。”
白元则却一本正经地道,“那可不行,这是历来的规矩,怎么能少?”
早有丫鬟送上茶来。
白蓉萱小心翼翼地接过茶碗,恭敬地递到了闵庭柯的面前,“六叔,请喝茶。”
闵庭柯笑着接了过来,“你这也太正式了,把我弄得都不会了。”他喝了一小口茶,轻声道,“这茶爽口,喝着心情都愉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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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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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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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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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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