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样说了,陶清哪里还敢有二话,立刻便吩咐三房的下人将茶花尽数搬走。
胡冠仁道,“好歹是闵六爷的一片心意,搬到后院好好伺候着。”
三房的下人恭恭敬敬地答应了。
白蓉萱陪在胡冠仁身边在立雪堂走了一圈。
胡冠仁称赞道,“当初三爷还在世的时候,我也曾进出过立雪堂几次,那可真是三步一景,处处透着别致。如今三爷已经不在,园子也黯然失色了不少。好在治少爷回来,又让这老旧的园子焕发新机,老奴看了,心里也觉得欣慰。一年一度,草木复苏,三房的好日子也终于来了。”
白蓉萱道,“我刚回到家里来,还什么都不懂呢,修缮立雪堂,六叔帮了很大的忙,陶清也是个机敏能干的,没让我操什么心。”
胡冠仁道,“下人们再能干,终究也还得有个主心骨在这里撑着才行,否则群龙无首,又能指望谁去?治少爷以后一定要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好好干一番大事业,这才不辱没了三爷的名声,也不枉老太爷心疼你一回。”xiumb.com
白蓉萱听得无比心虚。
如果是哥哥回来,想必能按照胡管事的期盼大展拳脚,可她一个女子,能做成什么事呢?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敢接话。
胡冠仁也没有多说,倒是把陶清叫了过来亲自指点了一番。大到家具的摆设位置,小到宴请宾客时要用的茶杯酒具,便是无足轻重的细枝末节也说得清清楚楚。
陶清听得汗流浃背,只有拼命点头答应的份儿。
胡冠仁对他道,“大管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如今我还活着,遇到不懂的尚能指教,你自己心里也要有个盘算,不能事事都依仗别人,否则要你这大管事有何用?”
陶清道,“是,我记下了。”
胡冠仁交代完毕,对白蓉萱道,“俗话说进门是客,一点儿都怠慢不得,更何况这是治少爷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在上海滩名流贵客前露面,可出不得错。等到了六月二十四这一天,我也会早早过来的,免得出了什么事儿,三房又多是新进来的年轻人,旁边没个懂规矩的老人坐镇,不免会自乱阵脚。”
白蓉萱感激不尽,“如此就要多谢胡管事了。”
胡冠仁笑道,“收了治少爷的好酒,老奴自然要事事尽心,倾尽全力才好。”
没想到酒的威力这么大。
白蓉萱道,“那我以后一定想办法多找些美酒佳酿犒劳您。”
胡冠仁道,“治少爷算是掐中了我的七寸,只要有好酒喝,就是要我这条老命也不是不行啊。”
白蓉萱留了胡冠仁在立雪堂喝茶。
胡冠仁道,“茶就不喝了,让下人们抓紧准备吧。”又对陶清叮嘱道,“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打发人去找我就是了。”
陶清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白蓉萱更是亲自将他送到了大门口。
胡冠仁低声对白蓉萱道,“三房的大管事年纪虽然小了点儿,但人却不错,假以时日,必会成为治少爷的左膀右臂。”
白蓉萱道,“您的眼光不会错,有您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
胡冠仁坐着竹椅离开了。
白蓉萱也没有多留,交代了陶清几句便回了如意馆。
可胡冠仁的身份毕竟不同,他去三房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白修睿的耳朵里。他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房里,狠狠地将手中的纸揉成了一团。
胡管事是什么意思?
要向三房表忠心吗?
这只老狐狸,当初二房当家做主之初,可没少向他抛出橄榄枝,可他装傻充愣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后来更是深居简出,连面也不肯露了。怎么白修治一回来,他腰也不疼了,腿也能走动了,居然还亲自跑去立雪堂指指点点了?
那白修治到底哪里好,不但把闵六爷收服,这会儿又将胡管事给拉拢了过去。
他难道会妖术不成?
白修睿恨不得将牙齿咬碎。
消息传到外长房,白元则忍不住笑道,“治哥这孩子还真有福气,连胡管事都亲自出山了,难怪让我不要担心呢。有胡管事出面,这交接仪式自然出不了错,我也就不用再惦记了。”
白修朗不解地道,“胡管事不是已经不管事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跳出来了?”
白元则淡淡地道,“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从今往后,只要管好自家的事情就行了。”
白修朗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日,仍没有闵庭柯的消息。
这下不止闵老夫人,白蓉萱也跟着担心起来。
六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闵老夫人将她叫去,不安地问道,“治哥,这几天可有你六叔的消息?”
白蓉萱想到闵庭柯临行前的殷殷叮嘱,只能硬着头皮撒谎,“当然有,我之前送胡管事的两瓶好酒就是六叔给我的,还有立雪堂的芍药山茶花,都是六叔为我准备的。”
闵老夫人稍稍松了口气,“他这是在忙什么呢?怎么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白蓉萱安慰道,“六叔肯定是有正事要做,不然以他的性格,肯定早就登门来探望您了。就算您不惦记他,他还不放心您呢。”
闵老夫人闻声轻轻笑了起来,果然不再像先前那般紧张。
易嬷嬷也适时地道,“可不是嘛,老夫人这个人呀,三天见不到六爷就总是胡思乱想,最爱自己吓唬自己。”
闵家就这么一个男丁了,闵老夫人能不担心吗?
白蓉萱道,“谁让六叔又会说话又孝顺呢?他但凡差一点儿,老夫人也不会这样喜欢他的。”
这话简直说到了闵老夫人的心里去,她高兴地道,“小六这孩子啊,就是招人疼爱。”
可出了吟风馆,白蓉萱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叫来吴介,吩咐他去闵家见一下严峰,问问他六叔的消息。
吴介快步出了门。
他傍晚时才赶回来,“我等了许久才见到严管事,他说六爷没什么事,只是织布局出了一点儿小麻烦,在天津多待了几天,如今已经解决妥善,这几日就要动身回来了。”
白蓉萱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可没等到闵庭柯回来,北平白家的人先上门了。
来人是毅老太爷的次子白元普,当初唐氏出事时,也是他陪着父亲来的上海。
白元普的到来悄无声息,事先甚至没有通知一声。等接到消息时,他人都已经到白家的大门外了。
白蓉萱惊慌失措,不安地看向了闵老夫人。
闵老夫人却悠闲地喝着茶,什么也没有说,眼睛直直地望向了她,表情满是信任和鼓励,显然是准备将接待的事情全权交给她来处理。
也是时候让治哥独当一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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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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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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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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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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