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意思?
白蓉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芳姑姑十分的机灵,立刻便道,“是六爷来了,他还真是孝顺,隔几天不见老夫人就不行。”
连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老夫人一高兴,留了六爷吃晚饭,说什么都不许他走,还特意请了治少爷过去陪客。”
白蓉萱这明白过来。
走的是夏老太太,来的却是闵庭柯。
白蓉萱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不过就是再借她两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拒绝闵老夫人的好意呀。何况那闵六更是个惹不起的,动不动就耍性子动气,活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白蓉萱垂头丧气地跟在连翘身后去了吟风馆。
还没进门,便听到了闵老夫人的笑声。
看来心情很好呀。
白蓉萱振作了精神,撑起笑脸进了门。她恭敬地向闵老夫人行礼,又转身向闵庭柯问候。只见闵庭柯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看得白蓉萱心下直发毛,紧忙又把头低下了。
闵老夫人道,“你六叔过来了,我琢磨着你一个人吃饭也怪无聊的,不如过来陪陪我,大家还能热闹些。”
白蓉萱笑着道,“是啊是啊,我也好久没见到六叔了。”
可惜她实在不是个会撒谎的人,那股子言不由衷简直不要再明显,听得闵庭柯直翻白眼。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闵老夫人让白蓉萱坐下,藿香又适时地送上了茶。
白蓉萱并没有喝,轻轻放在了一边,规规矩矩地等着闵老夫人和闵庭柯训话。
闵老夫人忍俊不禁,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你那么正式做什么?放轻松些,别这么拘束。”
白蓉萱干巴巴地笑了笑。
闵庭柯道,“治哥向来懂规矩,其实这样也挺好,大家族里头总不能一个个都吊儿郎当的。”
这算是褒奖还是讽刺?
白蓉萱听不太出来。
闵老夫人道,“你这是在说自己吧?从小到大就没个样子,坐不像坐站不像站,这要是被你祖父看到了,非狠狠教训你不可。”
闵庭柯道,“您此刻再想给我扳回来,只怕有些难了。幸好我是晚来子,出生的时候祖父已经不在了,否则我岂不是要每天像治哥这样规规矩矩的?”
白蓉萱惊得瞪大了眼睛。
有这么说自己亲祖父的吗?
什么叫‘幸好’?
用在这里也太不恰当了吧。
闵老夫人道,“规规矩矩有什么不好?不过呀……你这股子聪明伶俐劲儿,就算你祖父见了,只怕也爱得不行,又哪里舍得教你规矩呀?”
想到自己已经不在世的双亲,闵老夫人的神情变得低落起来。
闵庭柯道,“真的吗?”
闵老夫人道,“你这性格脾气和你上头的三哥哥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时你祖父就爱他爱得不行,谁要是想说他几句,都要经过你祖父的同意才行,就算是你爹也不例外,他想教训儿子,先要被你祖父教训,弄得后来他每次见了你三哥哥,都得绕道走。”
闵庭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有点儿意思。”
只可惜呀……
闵家上头的五个孩子都没有留下来。
闵老夫人叹了口气,不愿意再说下去。
谷澪</span>闵庭柯也不想提这些伤心的往事,转头向白蓉萱看来。
白蓉萱心中一凛,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那副如遇强敌的模样,让闵庭柯有些哭笑不得,他故作淡定地道,“对了,我之前给你下的帖子你收到了没有?”
原来是问这个。
白蓉萱乖乖点了点头,“收到了。”
闵庭柯闻声眉头立刻打了个结,“既然收到了,去是不去总该给我回个消息吧?”
白蓉萱道,“原本就想这两天给您答复的。”
闵庭柯道,“那你去还是不去?”
白蓉萱能不去吗?
她硬着头皮道,“难得六叔愿意提携,我自然是要跟您去见见世面的。”
闵庭柯心中大霁,没有先前那么不痛快了。他点了点头,“那就好,到时候我提前派车来接你。”
白蓉萱道,“多谢六叔。”
闵老夫人见两人有问有答的,心里禁不住有些好奇,在一旁低声问道,“这样的场合,你怎么想着带治哥去了?”
闵庭柯平静地道,“不为什么,我就是想气气白修睿。他不是一直想跟洋人搭上话而不得其法吗?慈善舞会这样的好机会,他肯定是会出席的,到时候我就带着把治哥高调地介绍给洋人,让他在一旁眼红又使不上力,好好生一顿闷气。”
啊?
白蓉萱傻了眼。
这……这不是让她去和白修睿打擂台吗?
闵老夫人好奇地道,“他又怎么惹到你了?”
闵庭柯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故意抬高价,把之前与我合作多年的棉农给抢走了不少。”xǐυmь.℃òm
闵老夫人道,“有影响吗?”
闵庭柯点了点头,“有,但不大。”
闵老夫人却立刻坐正了身子,显得十分关心。
闵庭柯道,“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安徽、湖北才有棉花,听说新疆的棉花也很好,我有意把这两地让给白家,然后去和其他棉农合作。”
让出两地去,那可是不小的损失。
闵老夫人道,“新疆遥远偏僻,这一来一往可要不少工夫,去路迢迢,棉花运输便是个问题,你要如何解决?”
闵庭柯道,“我准备和政府合作,由他们负责运送棉花这一路上的安全,作为报酬,我给他们三个返点。”
“三个点……”闵老夫人道,“你这一趟棉花能赚多少?拿出三个来就不剩什么了,再去除人工和耗损,只怕还要往里倒贴钱,这种买卖还是不要做了。”
白蓉萱暗暗震惊。
她没想到向来不管闲事的闵老夫人还懂得这些,甚至连棉花的利益返点都一清二楚。
人不可貌相,看来果真应了祖母的那句话,能在深宅大院站稳脚跟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闵庭柯笑着道,“姑姑放心,我怎么可能做赔钱的买卖?我打算和洋人合作,开一家机器织布局,从西洋进口一批设备,专产洋布。”
“洋布?”闵老夫人诧异地道,“和闵家母亲产的布有什么不同?”
闵庭柯道,“机器织布要比人工快上几十倍,一匹布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而且织纹规整,又很耐用,现在很多布庄都开始贩卖洋布了。”
闵老夫人点了点头,“可这机器也一定价格不菲吧?”
闵庭柯道,“有马修在中间做介绍人,价格倒是能便宜一些,但仍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闵老夫人道,“这就是了,再算上机器,你这棉花生意就要赔更多的钱了……”
闵庭柯道,“怎么会呢?我已经把账算明白了,除去给政府的三个反点,再将人工去除,我起码还能剩五个点,织布生意不景气,这已经是不小的进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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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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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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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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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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