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热闹闹的家,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他回头看了管泊舟一眼,无奈地道,“算了,我也走了。”他在外头另有宅子,也配了下人,平日公务繁忙的时候便很少回家。
管泊舟道,“我送你。”
兄弟俩前后出了门,眼见着月色当空,夜风清凉。管泊远忍不住道,“我近来公事繁忙,舅舅那边还有许多事要我帮着处理,实在是分身乏术。如今除了我家里便是你最大,你要多担待一些,不要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书本上能教你的东西毕竟有限,人活在世上,还是得守世上的规矩。家里这样乱糟糟的,难道你看着就舒服?”
管泊舟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年累月养成的东西,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得了的?”
管泊远道,“可这会儿不改,越往后拖越是积弊难除,家里你的学问是最好的,有些事也该出面说一说,我的脾气急,动不动就爱发火,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你性格温和,说话慢条斯理的,说不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泊宇谈一谈,他能听得进去也说不定。”
管泊舟看着长兄疲惫的脸色心疼不已,他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说的,你放心吧。”
管泊远满意地道,“这就对了。打虎亲兄弟,不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谁也不能丢下了谁,泊宇虽然不争气,却也不能放任不管。”
管泊舟‘嗯’了一声,“就怕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说出来的话泊宇未必喜欢听。”
“你管他呢?”管泊远不客气地道,“好说好商量的不行,那就棍棒伺候好了,再不济就把他丢到军营里去,保证不出三个月就把他调理得笔管条直,在家里养成的这些臭毛病全都能丢得干干净净。”
他自己便是军人出身,所以对军营有着崇高的敬意。即便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之人,只要在军营中磨练几个月,也保证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管泊舟无语失笑,“你别乱出主意了,妈舍不得的。”
的确是舍不得。
家里的这三个孩子,管泊远年纪轻轻便入伍从军,管泊舟留洋海外,自小到大一直长在身边的便只有管泊宇一个,因此管夫人也最是疼爱他。何况他又是家里最小的,自然也就得到了更多的溺爱,正因为如此,管泊宇才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直也成熟不起来。
管泊远道,“真到了不可救药的时候,也由不得妈愿不愿意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废人吧?”
管泊舟眼见着天色已晚,何况这种事就算争论一晚上也不会有个结果,他索性道,“你今晚真的不留在家里休息吗?”
“不了。”管泊远道,“明儿一早见了泊宇还得发一顿火,一天的心情都跟着不好,还是别生这个闲气了。”
管泊舟道,“那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最近睡得很晚吗?”
管泊远笑着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我又不是泊宇,难道离了家还不能照顾自己了?当初在军营的时候,比这更厉害的苦也吃过了。你把自己照顾好,把家照顾好,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管泊舟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但我会尽力去做的。”
管泊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力就行了。”他声音微顿,又继续道,“还有就是你的工作……我知道你有满腔抱负,也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有些事也要结合实际情况。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刻舅舅那边的情况也很棘手,别说母亲不会答应,你要去做什么教员的事,舅舅也不会同意的,他现在正眼巴巴地等着你帮忙分担,多填个信得过的人手呢。”
提起这些管泊舟就苦恼不已,“我又不像你,官场上的事情真是一点儿都不懂的,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都是好的了。”
管泊远道,“谁都不是生来就会的,慢慢地学就是了。何况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再说还有舅舅和我为你保驾护航,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谷觏</span>管泊舟沉默着没有接话。
管泊远叹着气道,“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不愿意,该说的话我都跟你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太过任性,真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你打算和家里脱离关系吗?”
管泊舟低垂着头不吭声。
管泊远继续道,“你想去做教员,第一个反对的肯定是母亲,她说什么都不会答应,想说通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你打算怎么做?不认这个妈了?”
管泊舟道,“那……那怎么可能?”
“这不就完了吗?”管泊远道,“只要你还姓管,只要你还认这个母亲,那你就要做出让步和牺牲。当初我刚从军营回到家里来时,你以为我就没有满腔抱负没有大展拳脚的想法?可最终能怎么办呢?人还是要认清现实的,我现在不是一样做得很好吗?泊舟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是时候丢一丢了。”
不切实际……
管泊舟心情沉重地低着头,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管泊远道,“我知道这么说你心里肯定不痛快,但有些话也只能由我来跟你说了。你早些想清楚,总比一直这样沉浸下去得强。赶紧整理整理精神,等舅舅那边有安排后,就走马上任好好干一番事业吧。”
难道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轻易下了定论?
可管泊舟却无从下口,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与长兄争辩。
管泊远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吧,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而去大门前的车子,一直到车子开远,失魂落魄的管泊舟才回过神来。他没有急着回屋,在月色静静伫立了良久,一直到下人来叫他,他这才慢悠悠地回了房。
管泊宇的房间内传来闹腾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管夫人的柔声安抚。
管泊舟轻轻叹了口气,无声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双眼盯着棚顶,只觉得头疼不已。
什么时候他自己的人生,都不能由自己来决定了呢?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人也仿佛失去了方向,彻底陷入了迷茫。
此刻的白蓉萱也没有睡,自从听说白玲珑到来的消息后,她就睡意全无,一直坐在床边整装待发地等候着。琇書蛧
说不定白玲珑真的会找上门呢?
白蓉萱的脑海中闪过前世她羞辱自己时的一幕幕……那时候的她还是太弱小了,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一世相遇,她们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对阵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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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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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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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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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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