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职业,有人被诅咒死全家,有人被歌颂为英雄。
被咒的记者,当然就是娱乐记者,俗称狗仔,专挖名人黑料为生,先是曝光一部分,如果名人不给封口费,就全部曝光。因此,这些记者被不少人恨得牙痒痒。
被歌颂的记者就多了,有以身试险的社会记者,有身处险境的战地记者,他们追求真相,实事求是,死伤比例极大,所以被人歌颂。
曝光化工厂的这名记者,就是社会记者,名叫李田,三十七岁。
身入化工厂之前,李田知道其中凶险,便把妻女送回了老家,打算将这件事曝光以后,就申请休年假,陪家人的同时还能躲一躲。
他车票都买好了,只需送出稿子,当晚就能离开。
结果却出了意外,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迎面走来两人,扑上来就刺出几十刀,他捂着肚子里的窟窿,蜷缩在地,在阳光下血流如注。
张至和跟在后头,看着李田被押解的背影,心中奇怪。
李田是被人所杀,生平也没做恶事,理应没有罪罚才对。可现在他被人锁着脚链,正一步一步地押着往前走。
忽然看到前方有个木牌,上面写着“拔舌狱”。
此狱俗称第一层地狱,犯挑拨离间、诽谤害人、说谎骗人……造成重大后果者,要经历拔舌狱。并非是瞬间将舌头拔掉,而是由殿差烧红火钳,边烫边拉,要将舌头拉长到规定的长度,才会彻底拔断,这就是拔舌狱的可怕之处。
张至和心想,莫非这是要将李田抓去拔舌?他虽是以口舌为剑的记者,却追求实事求是,难不成,化工厂爆炸一事要算在他的头上?
李田被四名殿兵押解到火星飞溅的岩浆台上。
那是一个巨大圆台,上有判官读罪,下有刑差在烧红火钳。前面还有几个倒霉蛋正在拔舌,红里透白的舌头,像嚼过的口香糖似的,被拉到手臂一样长,拔断之后,有殿差拿尺检验,记录在册,并将舌头丢进下方的岩浆池中,呲的一声,冒出黑烟。
“后一位,李田。”
“犯挑拨离间、扩大事态之罪,造成二十人死亡,系为重大后果,罚罪拔舌。”
判官将罪读完,掷出一块令牌,“行刑。”
旁边的刑差闻言,一口水喷在火钳上,看到温度够了,就把火钳从炉子里拿出,大步走来。
李田被四名殿差摁在行刑台,呈仰头后倒的姿势,他趁殿差强行开嘴之际,喊道,“什么重大后果,什么二十人死亡,就特么死我一个,这是典型的蓄意报复,你不派人去抓凶手,还说我有罪,脑子有病吧你。”
那判官抬手示意停下,皱了皱眉头道,“你要申述?”
“岂止申诉,我还要曝光!”李田被人仇杀,心里的憋屈还没释放呢,刚才判罪的时候他还以为做梦,根本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到真真切切的场景,岩浆的火热,前几人拔舌溅出来的血,他瞬间就坐不住了。
“你瞧瞧,我肚子里的窟窿还在,我才是受害者,反倒说我有罪,这特么什么狗屁道理!”
那判官抬手打住,摇头道,“刚才在大殿,你怎么不说?”
“现在你也不必说了,你的情况,我比你更清楚。”
“你死后,有人为你复仇,引发化工厂爆炸,造成二十人死亡。”
李田微微一愣,“爆炸?”
随后哈哈大笑,“炸的好啊!不对啊,谁在为我复仇?我人都死了,这跟我有屁关系?”
那判官若有所思,“事情因你而起,你要是不扩大事态,后面能发生爆炸吗?”wWW.ΧìǔΜЬ.CǒΜ
李田都气笑了,“我要是不曝光出来,事情能得到解决?”
“倒也有理。”那判官点点头,“那就让你少痛苦一点,来人,把舌尺缩短一半。”
李田气得当场爆粗口,差点就要冲上去打人,但很快就被殿兵按住,旁边的刑差拿来工具,做出了拔舌的姿态。
张至和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手帮忙。心里在想,李田的祖先既然有能力为他复仇,那此刻应该会出来帮忙。
可任由李田如何呼喊,他的祖先都没有出现。
奇了怪了,那么庞大的一股势力,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眼看就要下火钳。
张至和摇了摇头,也不好显露法象,只能朗声打断道,“我觉得他说得有理,为何仍要拔舌?”
围观拔舌狱的,不止是有张至和,岩浆池边,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但大家都不敢吭声。
此时听到张至和出声,所有人都把目光移了过来,见他胸口也有个窟窿,就知道这是被人杀害的。
那判官咦了一声,指着道,“好大胆子,把他带过来说话。”
桥口的殿兵闻言,这才将道让开,押着张至和走向圆台。
那判官移来目光,上下打量一番,时而疑惑,时而恍然,语气缓和了许多,“你刚才说什么?”
张至和道,“造成爆炸的,是另有其人,你们应该抓他才对。”
那判官目露疑惑,翻着本子查验一番,摇了摇头,“此人我们正在追捕。”
“爆炸之罪,也并未全算在李田一人身上,只让他承担一部分责任。”
“事情因他而起,他要是不将事态扩大,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正在追捕?张至和心中恍然,那黑幽兵的首领被自己抓了,关在了阵法之中,幽界当然追捕不到。
李田感激地看向张至和,随后又辩解道,“你到底懂不懂?我不把事情放大,怎么引发关注,怎么解决问题?”
“我是记者,我的职责就是曝光事实,更何况我早就死了。”
那判官皱了皱眉头,又翻动本子查看记录,抬头道,“刚才在大殿里,你为何不辩?如今到了行刑,你却辩起理来了。”
李田憋得脸红,“我哪知道真有地狱啊,刚刚还以为是一场梦,还打算记录梦境,构思一篇稿子呢。”
他这就是职业病犯了,刚才在大殿判罪时,他担心一开口会醒,所以一直不吭声,就是想看后面怎么个情况,脑子里也在构思稿子。
直到被血溅到,他才如梦初醒。
这行刑判官没有翻案的权利,他就是个照本宣科的报幕员,张至和也不跟他多说,只道,“此事牵扯甚大,不如将他送回大殿,重新辩个清楚。”
那判官若有所思,他只觉得眼前的年轻人不简单,但又看不出名堂,心里也怕这是五方诡帝派来的巡查员,这种情况倒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他也没说什么,撕下本子里的一页,招手唤来殿兵道,“送去二殿。”
“李田,此辩不成,你可要罪加一等,要想清楚。”
李田咽了咽口水,坚定地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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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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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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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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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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