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自然不是蠢笨之人,确定这件事情只是早晚问题,只不过在车上多了个明酒倚的情况下,将这一切都提前了些罢了。
漆黑的夜幕下再次驶过一辆汽车,特别订制的车窗玻璃杜绝了所有有意的、或是无意的窥视。
明酒倚靠着皮质车椅背,云层遮住了盈盈月光,她望着黑夜中静寂的盘山路,陡峭的山崖下隐藏着无尽深渊。
明酒倚的左手护在晏楼倦精瘦的后腰部位,而修长灵敏的右手五指间则旋转着几枚锋利刀片,上一次用这东西,还是在地下城那晚。
一阵激烈的情绪动荡过后,晏楼倦沉入梦境,他睡容恬淡,清隽的面容陷于女人颈窝同锁骨的相连处,明酒倚温热的侧脸轻蹭着男人柔软的发丝,她眉眼一片淡然,看着指间的小物件,自言自语般说道:“阿倦,我们就要到家了。”
也许是天意,今晚刺向她的利刃,或许终究会从她手中射出,绝无虚发。
车内微凝的气氛被打破,柔兆那刚被唤醒的联络耳麦中传来强圉稳重的声音,“有想法吗?”
众人皆知,今晚的袭击已成定局。
柔兆摸着梨禅蓬松的背毛,说道:“目前没有。”
越野车内,著雍侧转身体,从后排车椅上提起自己的设备包直接放到腿上,然后拉开包上拉链,掏出狙击枪和其余零碎配件。
他手上动作不止,听到两人对话后掀起眼皮不带什么情绪地说道:“重要吗?”反正今夜过后这些人也不再需要名字了。
从上盘山路直至现今,屠维一直将车速保持在同一个区间内,几乎没有变化,他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道路,语气没有波澜:“我赞同著雍的说法。”
“哟,难得啊。”著雍干脆利落地将零碎配件组装完毕,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手中熟悉的老伙计,轻佻地调侃道。
“既然你俩也没有什么看法,那我宣布两票胜出,我们静静等着。”一枚接着一枚特别定制的子弹上膛,著雍总结性发言,随后他将准备就绪的狙击枪放置于车窗上,右眼穿过倍镜,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四周,唇角拉直,一字一句道:“看看又是谁不知死活。”
另一边,柔兆轻手轻脚地将梨禅放到车后排它的专属安全座椅上,他注视着明酒倚眼睛,语气真挚道:“明小姐,如果可以,麻烦你随便照看下梨禅。”
明酒倚微微颔首,答应柔兆的请求。
又过了两分钟,光滑透亮的挡风玻璃上倏地凝聚着几滴水渍,慢慢的越来越密集。
仿若是恶俗伦理剧的情节开始上演,每当剧情进展到关键时刻,必定有一场倾盆大雨烘托氛围,然而今晚将要上演的不是速度与激情,更不是其他悲情表白戏码,而是现实版的雨夜劫杀。
屠维手指摁下,打开雨刷器,沉声道:“下雨了。”
雨水可以掩盖太多痕迹,也可以抹去一些本不该有的存在。
著雍利索地收回狙击枪,他直接用衣袖角轻轻地擦拭溅落在上面的几滴微小水渍,语气不爽道:“老子再也不相信天气预报这东西了。”
明酒倚耳骨微微颤动,她双眸紧缩,蓦然开口:“太安静了。”明月躲进云层,天地共色,连雨声仿佛都在为什么让路。
凉意刺骨的尾音散去,刹那间,一声轰隆隆的炸声响起,巨大的岩石块及其碎片从天而降,它们携带着不可忽视的冲击力极速下坠,目标正是正下方的黑色轿车。
不过早有心理准备的屠维泰然自若,他双臂精准地拨动着方向盘,重踩油门提速,在岩石砸落在车顶的前一秒安全从下驶过。
而车技本就不如屠维的强圉在落于后头的前提下自然越不过那迅速下落的岩石块,岩石摔下,灰尘漫天,强圉踩下刹车。
著雍稳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望着堵在马路中间巨大的岩石块和堆积的碎石不免讥笑出声,“你们说,这群人这是故意的还是凭运气啊?”如果他们知晓越野内也是晏楼倦的人,那就是故意的;如若把越野当成普通过路车,那便是运气了。
不等众人回话,装配了消音器的枪声接连响起,子弹从高处树林间射来,不留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而两人所在的越野自然也在射程之内。
明酒倚的车是她来到虞城后的第二天购入的,越野本身并没有加购任何强化型的辅助性功能。
强圉和著雍在枪声响的那刻蓦然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开门一左一右跳车,跳车动作宛若演练了数百遍。
著雍卧倒在地,一脸心疼地摸了摸怀中的老伙计,他听着子弹射击在越野钢板车身上的声音,以及坚持许久后的车窗玻璃破碎声,难掩语重心长道:“坏了,家主这人还没嫁过去呢,明小姐的家产倒先是损失了一部分。”Χiυmъ.cοΜ
语毕,他又道:“诶嘿,不过,这么一想,家主是不是有些克妻之嫌啊?”
“著雍,你再管不住你这嘴,以后就别说话了。”屠维打开控制台上尘封了一段时日的黑色盖子,他按下按钮,将车的防护等级提升至最高,答话的语速惊人地快。
柔兆自然也听到了著雍的话,他眉眼下压,话含警告,“你信不信不用家主动手,明小姐听到这话后,也能够当场卸掉你。”
“你放心有的人等着排队教训你。”
著雍耸耸肩,笑着打哈哈:“我这不是看气氛太严肃了嘛,这枪林弹雨的多可怕,不得找点乐子吗?”
他恍惚间像是记起了些什么,随即话锋一转,真挚道:“对不起,我错了,我承认我是个傻逼。”
“今晚这事完了后我一定会手写五千字检讨,求求你们别让家主知道我刚才的碎嘴子……要不然我只好死在今晚。”
砰砰砰砰,滴答滴答。
枪声不断,响彻雨夜,睡梦中的飞禽走兽被惊醒,惊扰这片原本宁静的森林,贴在明酒倚颈侧的男人精致眉眼微不可察地轻轻蹙起。
岩石后方,卧倒在著雍一侧的强圉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直接架在他那高挺的鼻梁上,说道:“给我两分钟,我先研究研究这块石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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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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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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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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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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