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月双眼紧闭,长睫微颤,珍珠一样晶莹剔透的眼泪,一滴一滴顺着冰玉般的香腮往下掉。
纤长白皙的手牢牢抱着来人的腰,她不睁眼,也绝不放手。
好害怕一睁眼,只不过是一场幻觉。m.xiumb.com
好害怕她一松手,眼前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害怕自己也是像朱利安一样,被这神山交汇的声和光影响了心智,产生幻觉,所以才会在临死前看见她一生最渴望的事,最想要再见的人。
如果这一切竟然是一场空……
现在有多美好,梦醒就有多痛苦。
她竟然连面对都不敢面对。
多少个失去他的长夜,她都是靠骗自己才能稍稍安睡。
如果得而复失,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阿哥!”凌云蛟骤然爆发出高呼声,才一出声,热泪已经盈眶。
他的阿哥,归来了。
是他亲手抱着阿哥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天宁山。
长夜漫漫,阿哥就这么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失去了温度。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像冰块一般的触感。
他也永远都忘不了,阿哥临死前,最关心的依然是他不要也中了蛇毒……
他连做梦也不敢想,竟然还能够在这个世界重新看到活生生的阿哥!
好想大笑,又好想大哭。
他的喉头哽咽,双眼已经红了。
他以为……
他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可是阿哥竟然回来了!
“大帅哥!明月姐好想你!连我小叮当都想你了。”连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叮当也在向着来人雀跃欢呼。
耳边传来的种种声音,都在向孟明月证明一件事:
长生真的活着回来了?
她的心,如同海水,心潮高高扬起,止不住渴望,却又那么怕再重重跌落。
“长生,是你吗?”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几乎没办法说完整句话。
她的手被轻轻握住,极之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我,明月。”
好闻的青竹气息在鼻端氤氲,这声音,这怀抱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孟明月鼻子发酸,又哭,又笑。
她蓦地睁眼,一双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错不错凝视着眼前的人,生怕一眨眼,他就像烟云一般消散了。
男人超逸如青竹,穿着一身纯白带有古意的衣服,衣袂飘飞,一双眼中水波淡荡,那样深情的看着她,仿佛全天下他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她只是稍稍触碰到他的眼波,一颗心就醉得厉害,也痛得厉害。
“长生。”她猛然投入他的怀抱,立时将那些生命危机,片场命案,还有其他所有的人全都忘了。
她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像一个孩子终于见到久别的亲人。
她,终于见到了死去的爱侣。
眼泪流了满脸,双唇却微笑成非常漂亮的弧度。
她紧紧环着长生的脖子,长生都被她吊得生疼了,她还在不自觉地加大力量。
长生却只是纵容地温柔微笑,默默忍受着这幸福的疼痛,并不出声提醒。
“阿蛟,阿蛟,我不是做梦吧?你哥可是真回来了?你快来掐我一掐。”孟明月一叠连声地说,语无伦次。
她是全华国最美艳的流量明星,在镁光灯下最优雅从容,面对人群也永远落落大方。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惊慌失措,却又欣喜若狂。
原来失而复得,爱侣复生,是这样幸福,幸福到让人不敢相信。
她的长生,回来了。
她根本不想问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为什么会从神山山腹中出来。
她只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一生的爱和幸福。
她再也不会松手。
长生温温柔柔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明月,你莫哭,你哭得我心都乱了……”
他的声调柔和如水,一种奇异的温暖的感受包裹着孟明月,久违了的脉脉温情在两人之中滋生。
这命悬一线的恐怖片场,竟然在这一刻,似是化身成为了爱的家园。
就连King也因为太过震惊,在那一刹那间忘了动作。
“你是谁?”他定定地看了长生许久,终于出声问他。
“你有病吧?”凌云蛟一边说,一边迅速用狠厉地泰拳重重给他一拳,“连我哥都不认识了?”
King瞥了他一眼,嘲讽:“凌云蛟,你怕不是个傻子吧?你莫不是忘了?那只鹤被我亲手杀死了!这一个是刚刚从神山中钻出来的!”
他的口气充满了惊骇绝伦。
“你他妈还敢提你杀我哥的事,看我不打死你。”凌云蛟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和利爪往King身上招呼。
阿哥活着归来,他一颗死灰般的心,也忽然有了生机。
看凌云蛟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King一边避过凌厉的拳头,一边努力地想点醒他:“你以为在西山高速公路,泥石流天降巨石的大好机会,是我自愿放过你们?”
凌云蛟又是一腿踢过去,又被闪身避开,这才寻了空当问他:“什么意思?”
King虽然每一句话都是对着凌云蛟说的,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长生。
长生复活这件事对他的影响,绝不亚于对孟明月和凌云蛟的震撼。
偏偏此时的长生却和孟明月眼中只有彼此,根本就没有在听他在说什么鬼话。
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King一反常态,继续告诉凌云蛟当日的事态:
“当日暴雨中,山壁下,你和孟明月坐的那辆车都被大石头砸翻了,我正准备一块大石头下去砸它个稀巴烂。”
“就是那些莫名其妙的鬼蚕丝,突然从天而降,死死栓住了我砸下去的石头和已经翻坠要落下悬崖的车,你们才有机会逃脱生天。”
凌云蛟感激地望向长生:“哥,原来你早就救过我们。”
King翻了个白眼,几乎没给他气死:
“你是笨蛋吗?你那个死了的哥哥,只是一个会传武的普通人!而现在这只鹤的能力到底有多深,连我都没看透。何况,在我的记忆里,每个世界线都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长生。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哪里冒出来的?”
King来自未来,连他都看不透这个长生的来历和深浅……
凌云蛟认真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King,如同照镜子一样的感觉,还是让他十分不适应。
好半天才说:“他必定同我们一样见过命运,有了神奇的遭遇,获得强大的力量,这才赶着回来拯救我和明月。”
他心中思量,连King见了他哥,都像变了一个人……
原本死气活样,半死不活,十分疯狂的King,现在竟然有了几分活人气。
King听了他的话,只是连连冷笑,已经对这笨蛋绝望了。
他懒得再跟他说一句话。
孟明月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从长生的怀抱中钻出来,拉开距离打量长生。
才看了一眼,她已经满眼温柔。
他的怀抱又温柔又温暖,他的眼中情深如海。
这分明就是她的长生,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她一头又埋进他的怀中,一刻也不愿意再和他分离。
长生死而复生,她愿意用余生所有的运气,去酬谢上苍垂怜。
“我哥就是我哥,就算是别的世界线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凌云蛟满不在乎。
King盯着他的眼睛,讥诮:“难道你觉得,我等于就是你吗?”
只一句话,便成功地让凌云蛟悚然而惊。
King何止不是他,甚至一直处心积虑的在害他。
如果这个长生……
这个长生,也和King一样居心叵测……
他们该怎么办?
明月又该怎么办?
也许,对于做弟弟的来说,无论长生变成什么样,都是他的哥哥。
可是对于爱人呢?
这个世界的长生,和另外世界的长生,真的就是同一个人?
对明月有着同样的深情?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
看着长生怀中的孟明月,他蓦地各种不放心起来。
可是这是他哥,是用命救过他的人,他真的没办法说出质疑的话。
是了!
凌云蛟猛然醒悟过来。
无论长生是不是死去的那个长生,对自己和明月都只有好意,而不是King那种残酷的歹人。
阿哥在西山高速公路救了他们。
就在刚刚,明月快被朱利安掐死,自己快被King的毒牙咬死,阿哥又救了他们。
怎么能够听信King的谗言,去怀疑这么好的哥哥呢?
他忽然欢喜,大声说:“哥,你回来了,咱们以后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劳什子的别的世界,咱们再也不管了。”
King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凌云蛟根本不理他。
被自己连累死哥哥回来了,一直沉甸甸如有石头压在心上的凌云蛟,轻松了许多。
长生这时候才抬头,望着这边一边激战,一边斗口不休的两个一模一样的阿蛟叹了口气:
“我就是这个世界的长生,被你杀死的那一个。有没有别的我,我不知道。”
听见长生提到他的死亡,孟明月微微瑟缩,拉着他的手,低呼:“长生……”
她不愿意听到死亡这个词。
更不敢想象,中蛇毒死去的长生,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波折,才能够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King怔了怔,仿佛有些开心,又仿佛有些失望。
他和凌云蛟打得难分难解,过招速度极快,但他竟然一次都没有再用肘上的毒牙去咬对方。
在腾挪闪跃的激烈打斗中,他黯淡的丹凤眼总是不时看上两眼那一对经历过生离死别,正紧紧拥抱的恋人。
他们一个艳丽无双,一个超逸清朗,都长得那样好看,在神山的光影下闪闪发光。
微风淡荡,即使是在神山这样怪异的七彩光芒下,他们看起来还是同样流光溢彩,天生就是一对。
King看起来竟有些恍惚,在一个错身间,他的肩膀被凌云蛟轰了重重一拳,整条手臂都垂了下来。
泰拳本来就凶猛凌厉,杀伤力巨大,何况凌云蛟是开了异能用上了虎之攻击。
这下,连凌云蛟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和King超能力的差距可说是有如云泥,纵然自己想出了泼水的方式限制了他最厉害的电流操纵。
但直到现在,King竟然一次致命的攻击没有用过。
上一次在华星科技,他和阿哥两个人都打不过他。King释放的蛇毒,更是毒倒了许多人,若非阿哥有药,明月要来了烈酒,只怕在场的工人们,要死一半都不止。
这家伙刚刚还嚣张地说要将他们几个一个个杀死,现在怎么实力下滑这么严重?
这就被自己打得手都折了?
“你是心不在焉,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他狐疑地顺着King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长生正抬手,去整理孟明月耳边蜷曲的长发,她的眼睛发着光,笑得像弯弯的月亮。
凌云蛟看得也有些恍惚,他的心中酸酸胀胀,有什么要从丹凤眼中掉下来,他那张漂亮的薄唇却止不住地往两边扯开嘴角。
他们眼中那样亮晶晶的光芒,虽然隔了老远,也能让人感受到,那就叫做幸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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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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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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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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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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