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鹰眼的状态,在黑暗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有夜视功能可以看见。
也因此他才会传出惊慌失措的喊声……
凌云蛟到底看见了什么?
长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是封闭空间,大活人只有凌云蛟和孟明月……
孟明月三两步跑到凌云蛟面前,质问:“长生呢?你把长生弄到哪里去了?他已经……他已经……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凌云蛟一张脸雪白,他闭了闭眼,声音无限悲哀:“我如果要对阿哥做些什么,又何必千里迢迢带着你一起,到了天宁山才做……何况……何况我又能对阿哥的尸体做些什么?”
长生的尸体……
孟明月听见这几个字,颓然放开凌云蛟,跌坐在地上。美丽的鹅蛋脸深深埋在自己膝盖上。
卷曲的长发垂了一地,仿佛将她和这世界隔绝开来。
是啊,长生已经死了……
这个她刻意遗忘的事实让她整个心都有如炸裂一般,粉碎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没有长生的世界。
她整个身体都在不停颤抖,那样的痛,那样的冷……
孟明月坐在地上无声饮泣。
"我确实不应该怪你,要怪也怪我自己,为什么听你说从前经历过的一切,为什么我竟然连长生都忘记了,我竟然弄丢了他……”
黑发间传来野兽哀鸣般的喃喃自语,那样哀伤,那样自责,那样让人心碎。
凌云蛟猛然颤栗,仿佛只剩灵魂站在孟明月的身前,接受她痛入骨髓的鞭笞。
原来她的自责竟然比不信他,责问他还要让人难过。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不敢。
他摸出手机,颤抖的手拨出一个电话,
凌云蛟用尽量稳定的声音快速说:“是啊,贾衍,你立即帮我追踪13501……”
他报了一个手机号码,孟明月一听见立即惊跳起来。
他报的号码熟稔得她可以倒背如流。
那是长生的电话号码啊!
是啊,长生人已经死了,可他的手机还在身上。
孟明月振作起来,她马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联系人长生,将电话拨了出去。
“自从在相思河畔见了你……”手机中传来蔡琴的《相思河畔》。
就是这个甜美的铃声,在无数的夜晚伴她入眠。
这个铃声,使她的生活变得甜蜜和安心。
她多么期盼,可以像往昔一样,在蔡琴的歌声中,电话那一头能够传来长生温柔的语声。
他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可光是他听她絮絮的说话,他叫她明月,已经让她心跳如雷,如糖似蜜。
孟明月的眼泪不知不觉滑了满脸。
那么好听的《相思河畔》,怎么今天也如同利刃一般,没完没了在她心上破了的大洞上捅过来捅过去呢?
电话是通的,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长生永远也不可能再接她的电话。
永远也不可能再喊她明月。
再跟她那样虔诚热烈地说起他所热爱的厨艺之道……
再也不可能在她遇到困难时,第一时间来到她的身边……
凌云蛟不忍去看她的神情。
在无休止的轮回中,他已经看过太多次她的伤心、她的绝望、她的崩溃……
但他永远也没办法当作平常,听之任之习惯她的痛苦。琇書網
连他自己经历过那么多次长生的死亡,还依然接受不了阿哥的离开。
何况爱阿哥爱到骨子里的夙世爱人孟明月……
他实在受不了她从希望慢慢变到绝望,从甜蜜追忆变成锥心伤痛……这样可怕的历程。
他缓缓开口,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更加镇静一点:“我刚联系的人代号贾衍,是华国最好的骇客之一。无论在哪一个世界,我都跟他合作过无数次,他的技术从来也没有让我的钞票失望过。”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所有人的手机都能定位,我身上有贾衍改装过的信号定位器。阿哥如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手机的信号很快就能被追踪到。贾衍黑进运营商的服务器,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情。我们一定能找到阿哥,你……你别那么伤心……”
孟明月猛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
还有希望,不是吗?
哪怕还有一丝的希望,他们都绝对不会放弃。
这两分钟似乎比二十年还要漫长。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在地下酒窖中,到处找长生的踪迹,却依然一无所获。
手机铃声突然在空气中响彻,孟明月扑过去,和他一起看亮起的屏幕。
手机收到了贾衍的邮件,上面只有四个字:幸不辱命。
随着邮件传送过来的附件,是一个小软件。
凌云蛟修长的手指飞快点开软件,眼前的是类似微信位置共享的界面。
定位图上,绿色的信号是长生的手机位置的信号,蓝色的信号是凌云蛟的手机。
两个手机信号近在咫尺,相隔不过几十步。
狂喜蔓延。
他们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火速按照信号的方向跑了过去。
生怕稍稍一耽搁,就再也找不着长生了。
走着走着,孟明月的脚步慢慢变得迟疑起来。
火机火光虽然微弱,却清清楚楚照见,定位位置所指向的方向,那里排着一大列酒坛子。
长生的尸体没道理自己会从青石板的空地移动到酒坛子的背后……
就算凌云蛟搞鬼,她也没理由连搬动的声音都没听见……
疑问充塞心头,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忧惧升腾而起,孟明月几乎迈不动双腿。
凌云蛟没她那么多想法,已当先一步跨出,转到了酒坛背后。
才转过去,他蓦地停住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孟明月猝不及防,直直撞在他僵硬的脊背上,鼻子几乎没撞歪。
下一刻,孟明月眼泪流了满面。
也不知道是被撞得痛不可当,还是因为心头刚刚重新燃起的希望,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
她此时也已看见,酒坛后空出的给人行走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酒坛一个连着一个,这里一目了然,并无其他遮蔽。
除非长生被藏在了酒坛子里,否则他们又怎么会什么都看不见?
贾衍传过来的定位软件上,两个光点在几乎重合的位置上,一明一灭。
凌云蛟不死心,在每个酒坛翻找。
那一排酒坛全都用泥封加红布遮盖,捆绑得严严实实。
这片刻功夫,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得及不惊动他们两,不打碎泥封,将人藏进去。
可他还是不肯死心,仔细查看每一个坛子。
他不信全华国最好的骇客做出来的定位软件会失灵。
秀美白皙的手从他身旁伸出,在两个酒坛子之间捡起来了什么东西。
凌云蛟猛然转身。
只见孟明月如遭雷击,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全身都在颤抖,双手却牢牢握着一样东西,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拿得起它。
那不过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手机,既没有贴手机膜,也没有套保护套。看上去却崭新,可见手机的主人用得十分爱惜。
这是长生惯用那只手机。
这一眼看过去,连凌云蛟的心里也翻起惊涛骇浪。
阿哥死了,尸体在这地下酒窖离奇失踪,手机却莫名其妙出现在距离他们刚刚放置尸体有一段距离的酒坛背后……
“长生!”孟明月蓦然发出一声悲鸣,就如原野中的野兽受了重伤濒死的哀嚎,又如失去伴侣的大雁在长空哀鸣。
她已经失去了长生的生命,如今,竟然连长生的身体也彻底失去了么?
她不信,她绝对不信!
她整个人如同疯魔一般冲出。
下一刻,孟明月脖子着了一记重重的手刀,她软软倒下,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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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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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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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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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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