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月因为还在医院,需要观察,不能随便出院。
她用小叮当的电话,打了好几个电话,一个是给静姐的,一个是给李导的,还有几个是给相关的人士的。
长生着手开始找林叔,他先去聚福斋。
聚福斋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小吃铺,除了宫廷小点之外,还有一些特色创意点心和古法饮料。
长生走进装潢得古色古香的店铺,进门是一个鹤首铜壶,壶中烟云缭绕,十分清爽。
清凉的水汽喷薄,长生怔了一怔。
这是他阿妈爱喝的香露饮的味道,全帝都只有聚福斋有。
从前每年,阿爸都会叫聚福斋老林,送来他亲手做的香露饮、豌豆黄、凝雪糕……这些阿妈爱吃的小食,对着它们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这些东西连长生都没有尝过味道,只是经常闻见,熟悉气息。
小时候凌云蛟看见,缠着凌爸:“阿爸,阿爸,我想吃那个。”
他伸出小小的手指,坚定指向香露饮。
那时候的他才三岁,对好吃的有强烈的兴趣。凌家的基因又是特别热爱美食的基因,他见过一两次林叔送来的一大堆名吃,在他的小小心眼儿里,认定阿爸是一个人吃独食,小小人儿大胆开口。
思念亡妻,没什么心情的凌爸一挥手说:“小吴妈!小吴妈!把蛟少爷抱走,这么小这么馋,长大了能成什么事!”
他的态度只是有些严厉,不知道为什么凌云蛟后来,就再也没有缠过爸爸。
长生这样的性格,当然更不可能去碰这种钉子。
只是香露饮、豌豆黄,凝雪糕都寄托着他对妈妈的一份思念。
他是第一次走进聚福斋的店铺。
他原本是来找林叔的,进了铺子却不由自主地被红木玻璃柜子里的几样糕点吸引了目光。
“这位先生,请问您来点什么?”穿着洁白制服的美女彬彬有礼。
“香露饮、豌豆黄、凝雪糕……”长生目光中露出无限追忆,随手点了几样,全是阿妈爱吃的。
美女服务员看清长生的脸,呆了一呆。
长生气质本来就十分超逸,满眼情深似海,他这样带着思慕的追忆神情,线条优美的脸,显得更加深情。
美女服务员只失态了短短的一瞬,就进到红木柜台的里侧,用崭新发亮的点心夹将豌豆黄和凝雪糕分别夹起,装在两个纸袋里,微笑着问:“不知道客人是自己吃还是送人?需不需要礼盒包装?我们可以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谢谢,这样就好。”长生十分礼貌,也十足疏离,美女服务员稍稍有些失落。
长生又开口:“我想跟你打听林振宇林叔,现在还在不在这里?”
老林是聚福斋原来的老板,被王朝集团收购以后,也是王朝集团下属聚福斋分公司的总经理。
不过凌云蛟上台之后,就把各个分公司提拔了一批年轻的佼佼者起来,取而代之原来的高层管理者,其中就包括聚福斋的老林。
老林本来还挂了一个闲职。
但是在折翼白鹤一战之中,凌云蛟大获全胜,让这帮算计他的元老全部都破了产,公司也再容不下老林。
但是这里毕竟是他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也许会有亲信知道他的消息。www.xiumb.com
不料,美女服务员愣了愣,神色迷茫:“对不起,我刚从我们集团别的分公司调过来,不认识客人你说的这一位林先生。”
长生想了一想又问:“现在聚福斋主事的是哪一位?”
“不知道客人有什么事吗?我们康总负责公司统筹管理。”长生长得好看又有气质,美女服务员倒是不敢小瞧。
“康浙?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就说凌云鹤想见他。”长生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康浙是凌云蛟下属鹰派的人物,也是他们小时候的相识。
同样出生于美食世家,他爹老康一手苏菜出神入化。
苏式糕点出了名的精致美味,风格独特。也难怪凌云蛟,会让他来代替老林接掌聚福斋。
美食行业跟别的行业不太一样,百年老店的命脉所系,往往只跟一件事情有关。
就是你做得食物味道,够不够地道。
不像别的行业,任何资源都可以慢慢积累。
饮食行业靠的,就是一代代热爱美食的厨者,传承的手艺。
食物的味道一变,多年的积累很可能一遭雪崩。
所以凌家虽然是商业奇才,收购并购无数百年老店,三星米其林餐厅。
但是往往经营权,也最后还是交回给原来的老板。
服务员一听他认识康浙,立即肃然起敬,态度更好:“我这就去给您通报,请稍等。”
她匆匆快步而去。
长生在另一个服务员的招待下,去了聚福斋的贵宾厅等待。
他在沙发上坐下,把买的香露饮、豌豆黄,凝雪糕的包装全都打开。
只见豌豆黄金黄细腻,晶莹透明,颤巍巍的立在纸袋中,长生闻了一闻,目光中却有些失望。
他还是将一块豌豆黄放入口中,他想尽力去体会妈妈那份喜爱,可是他没有味觉,他吃一切东西都是像裹了蜡,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
他的眼泪几乎掉下来。
他多想尝一尝妈妈喜爱过的滋味呀!
可惜,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
他不想将情绪流露出来,即使这贵宾厅只是他一个人。
他伸出手,将香露饮拿在手里,入手冰凉、沁人心脾的香气在他手心中散开。
长生因为没有了味觉,他的嗅觉触觉反而特别灵敏。
离了鹤首铜壶,他敏锐地觉察出这香气,也和他小时候闻过的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他轻轻抿了一口香露饮,一线清凉十分顺滑地进入他的咽喉,满口清香。
他尝不出滋味,却感觉得到冷热,闻得到香气。
长生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的味觉还在,这感受该是多么得美妙……
他的目光垂注,看向雪白透明,如同水晶的凝雪糕。
还没来得及伸手,有人大步进来,边走边笑:“鹤少爷贵客光临,咱们聚福斋连门帘子都生光啊!”
“小康,不要取笑!我这次来,是想打听林叔的下落。”
进门的人年纪约莫二十六、七,生得齿白唇红,长相俊俏。偏偏穿着旧时代那种长衫,倒像是时光中走出。
来的人正是康浙,他听了长生的话微微皱眉:“林叔退休了,我和几个后辈去东三环他家那边拜访,人去楼空,可能拿了钱去旅游全世界了吧。”
他扫了一眼茶几上的几样食物,叹了口气:“鹤少爷觉得聚福斋,现在这几样小吃风味如何?”
长生失去味觉,是因为凌云蛟。他阿爸一心封锁消息,知道的人很少。
就是聚福斋老林几个,其实大半也是凭的猜测。
所以康浙是诚心诚意地请教。
长生想了想说:“我没有吃过从前的聚福斋的小吃,你这几样小吃的细腻绵软,清香润泽,做得很不错。有几分苏式小吃的意思。”
他没有把话说尽,但是康浙一听就懂。
他叹了一口气:“鹤哥目光如炬,我现在主持这边的小吃,原来的传统配方,老林都是留了一手。最关键的步骤他从不轻易示人,都是他自己在小厨房里亲自来。这也是为什么,聚福斋的糕点饮料一直无法量产。但也的的确确保留了,百年老店最原汁原味的风味。”
“他这一撂挑子走人,可坑了我小康!蛟哥才不会管我怎么去搞聚福斋,他要的只是公司盈利,聚福斋招牌不倒。我这连苦都没法说!”
“没有传统配方,我能怎么办呢?只能上我们老康家的家传本事。做出来东西倒是不差,可是这滋味到底变了形,不是原来的聚福斋的味道。我这边因为家族的关系,有新的订单进来,可也流失了不少老的客户。”
他这诉苦的意思,长生一听就懂:“你是说你也找不老林?”
康浙无奈一笑:“我也一直在找林叔,鹤哥要是找到他,一定帮我请问他这些糕点饮料,到底藏了哪一个步骤?”
长生心中有些不信,康浙一直拉着他品尝各种糕点饮料,又求他指点。
好半天,他才好不容易脱身告辞。
等长生走了大半个小时,康浙戴了礼帽,从聚福斋的后门出门,他急匆匆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的士跟上了他的车。
车子里坐的人正是长生。
康浙的车七拐八弯,穿胡同过小街,一路出了五环,到了一片小树林,他下了车。
有个人走出来迎上他:“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照在说话的人脸上,那人一脸褶子,赫然正是老林。
“鹤少突然来找您,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就把人给挡了。想着要来告诉您一声,所以赶紧过来了。”康浙说话态度十分恭敬。
老林听得捶胸顿足:“你把他给带来呀!我正想他找我呢!”
康浙呆了一呆,还没说话。
一个声音接口道:“林叔,小康已经把我带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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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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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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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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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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