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又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有看见过长生,这样的开怀大笑过。
下一刻,却又被这样的笑容感染。
她也伸出手去,握住长生伸过来的手。
两只手牵着手,两颗心映着心。
两个人一起开开心心地走进狗娃饭店。
孟明月好奇地打量这座小白楼。
上一次她是从后门进去的,后门直通厨房。
这一次她是从小白楼的正门进去,进去就是饭厅。
饭店的大厅还算开阔,坐得下十来桌人。
整个大厅装饰得十分简单、古朴,又有几分诗意,就像长生这个人。
孟明月上一次没来得及参观,也不敢出现在这人流熙熙攘攘,当初慕名而来的食客,等号都已经坐满了门外的饭厅。
这一次重回故地,她对一切都有种又新鲜又熟悉的奇异感觉。
她像一个孩子一样到处打量——这是长生几年来的家呀!
长生就笑吟吟地任她在前厅后院到处走,自己一个人去了厨房忙碌。
过了好几个小时,孟明月早已经累得逛不动了,去厨房几次想要帮忙,却被长生哄了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长生才从厨房中出来。
他的手中端着一个天青色的瓷盆,瓷盆上有个天青色的盖子。整个瓷器温润如玉,像是下雨之后的青空的颜色,淡淡地,轻薄透亮。
孟明月想要伸手去接,长生却避开她的手:“小心,烫。”
孟明月连忙站起,帮着把白色的桌布铺得平平整整,让他好把手中的大盆放下来。
长生将瓷盆放下,又去端饭。
孟明月几步走向厨房,找出两个人的碗筷和汤勺,一一摆在桌上。
碗也是天青色的瓷碗,筷子是金丝楠木的。
她发现这里一切都没有变,都和最初她在这里赖吃赖喝时一模一样。
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这里所有的东西的放置位置。
她是大明星,平时并不自己处理家务。可每次和长生在一起,她就愿意两个人一起做事。那种感觉,很像是一家人下班归来,彼此帮忙,做饭洗碗。
长生笑眯眯伸手,揭开瓷盆上的盖子,说:“欢迎回家,明月。”
她探头看了一眼,心中立即升腾起十分奇异的情绪。
只见天青色的瓷盆中清波涟涟,豆腐雕刻的圆月和一只云中展翅的洁白孤鹤灿然生辉。
圆月和孤鹤的旁边,七八朵白菊花灿然绽开在清汤中。
豆腐圆月上还雕镂着桂花树影,和遥望孤鹤舞袖招展的美丽嫦娥。
孟明月只觉得鼻子酸涩:“孤鹤望月!”
这是他们初见时,他亲手做给她吃的第一道菜。
这道菜当时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但他今天为她特地重新做出来,这同时包含着他和她两个人的名字的菜,用来欢迎她回家,就成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情意。
他牵着她一起坐下,长生伸出纤长好看的双手,用汤勺为她盛了一碗汤。
他的手轻轻一碰,就是一片月牙豆腐,再舀了一朵盛开的白菊花,这才连碗带汤勺递给她。
“慢慢喝,小心烫。”长生的语声温柔。
这一切,仿佛是时光重来。
孟明月眉开眼笑地接过那碗汤:“谢谢长生。”
他笑了,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傻丫头,跟我还说谢谢!”
孟明月低头喝汤吃豆腐,满眼笑意。
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好,她都不愿意再质疑,眼前的长生是真是假。
有时候,人更愿意沉溺在幻觉中。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她将汤勺中的月牙豆腐轻轻一抿,豆腐立即融化在她的口中。
甘美鲜香的滋味在口腔中氤氲,再喝了一口汤下去,连灵魂都整个烫贴了。
这就是当天一模一样的味道啊!
是她初见时的惊艳,也是她一生最美丽的记忆。
“长生!”她那样热烈地喊他。
“嗯?我在。”长生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她喝,这才给自己也舀了一碗。
“我刚刚不该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长生,天底下只有你才做得出这样的味道,又有谁冒充得了!对不起,长生。”孟明月向来就是敢作敢当的人,别人偷偷误会了,或许会当做没发生。她却勇敢地说出来,还道歉。
长生微笑满眼,伸出手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傻丫头。”
孟明月张嘴刚要说话,惊变陡然发生。
“轰隆!”一声巨响,房子底层陡然断裂,屋顶整个垮塌下来,正砸在两个前一刻还在幸福吃饭的男女身上,灰尘与浓烟四起。
巨大的房梁断裂成两半,其中一半眼看就要压在孟明月的身上。
长生陡然扑过来,将她护在怀中。房梁与砖块全都狠狠砸在长生身上。
巨变是一瞬间发生的,桌上都被带翻了,“孤鹤望月“的菊花豆腐汤全都打翻,倾倒在长生的身上。
还有些滚烫的汁液飞溅,巨大的木头砖块打得长生五脏六腑巨震,有什么东西涌上来,他却强咽了下去。满口腥咸。
孟明月颤声连连唤他:“长生,长生。”
她那样恐惧,那样惊疑,简直不敢置信。
他们上一刻明明还幸福得如同这世间所有最平凡的情侣,不,未婚夫妻。他们拥有最美丽的记忆,也即将拥有只属于他们的小小家庭。
可就在转瞬之间,天真地塌了!
山崩地裂一样的惨祸,骤然发生。
孟明月自己也被猝不及防地垮塌压得受了不轻的伤。全力维护着自己的长生呢?
她连忙又喊:“长生,长生,你有没有事?你回答我啊!你快回答我啊!”
长生努力地咽下一口腥甜,竭力想要发出正常的声音:“明……明月,我……我没事……”
可他实在受了太重的内伤,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努力说出来的破碎不堪,声音还嘶哑吃力,谁听了也放心不下来。
孟明月的眼泪不知不觉滑落满脸。
“长生,你好傻……”
她好难过,比她看见她自己死在自己眼前还要难过。
为什么老天不放过她?
为什么长生那么好的人,也要遭受这样的惨祸?
她的心脏抽痛,泣不成声。
“别……别哭,明月。”长生的身体好痛,心也好痛。
他心里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一想到要留着孟明月一个人在这世上,他就痛不可抑。
可是他不能让她担心啊,他努力地装出没什么事的样子,用尽全身力气说:“你看,我……我真的没事。”
他顿了顿,还是放心不下,反问她:“你……你怎么样?伤……伤得重……重不重?”
孟明月嚎啕大哭:“我没事,我没受伤。”
她明明左肋骨痛得要命,像是刚刚被冰刃刺穿的感觉,却和长生一样,不想对方担心,竭力想拿出身为演员的最高演技,来安抚对方的心。
可惜她失败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好难过,眼泪不停地掉,哭得喘不过气来。
她是这世界上最失败的演员!
“别……别哭,一定……一定会有人……来救……救我们。”长生的伤那么重,还努力安抚着她。
孟明月明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天宁山本来就比较偏僻,这里又是半山腰深处,长生也早就不开门做生意了,没有慕名而来的食客,这里一天也没一个人经过。xiumb.com
“嗯,嗯,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她像是真的一样用力地说,不知道是在安抚长生,还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踏踏踏”的声音。
声音连续不断,越来越近。
这是皮鞋走路的声音!
孟明月的心中立即燃起熊熊希望,她努力大声喊:“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吗?救命!”
长生也听见了,他努力让怀中紧紧护着的孟明月,露出一丝空隙,好让她喊人的声音能传得更远。
他自己受的伤实在太重,连话都几乎说不出,却还在竭力和她一起呼救。
皮鞋的主人偱声而来,越走越近。
单调的“踏踏踏”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世间最动人的天籁。
“救命!”孟明月和长生努力呼救。
一个人弯腰察看他们。
两人虽然看不见,却有种奇异地感觉,都十分激动。
邪恶的充满笑意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亲爱的天才厨神哥哥,还有你小明月,好久不见。”
两个人一起怔住,他们都听得出来,这个声音,是——凌云蛟的。
孟明月呆了一瞬间,立即反应过来,赶紧喊:“要叙旧,也先救我们呀!凌云蛟,快帮帮我们!救命啊!”
邪恶的声音大笑,笑容中说不出的诡异和恶意。
他的笑声让孟明月没来由地心里打了个突。
她一直防备恶蛟,却也一直深信恶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直都在救她,从来没有害过她。
可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凌云蛟的声音让她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窟。
“角度和时间刚刚好。亲爱的哥哥,做弟弟的对你好吧,还特意将你最爱的女人引来,送给你。现在你们两可以一起去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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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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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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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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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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