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断‘进击’的刀七七七,卢仚也感到了一丝无奈。
砍不死,剁不碎,佛炎焚烧不化,佛咒超度不得,就算卢仚过往使用的无往而不利的‘渡化’大法,也无法洗干净刀七七七脑海中的执念。
他随时,都可以‘彻底回复’,‘回复到某一个巅峰、原始的状态’。
这就让人很头疼了。
卢仚看着一脸扭曲笑容,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刀七七七,叹了一口气,右手轻轻一划,天龙禅杖低沉嘶吼着从卢仚身体内飞出,一个腾空盘旋,就洒下了大片镇狱佛光。
对于这种打不死、炼不化的妖孽,佛门的手段,还是有很多的。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用一座山压起来,或者,用一座塔镇起来。
“你这可是猴子和娘子的待遇啊!”卢仚脑海中,某两片极其微小的,不怎么正经的记忆碎片冒了出来。那雷公嘴的猴子面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倒是那窈窕迷人、端庄大气的白色美人身影,端的让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果然,只有小孩子才看猴子!”卢仚有点心虚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唯恐被人看透了他心中的某些杂念——还好,还好,关于猴子和美人的梗,这一方天地无人知晓。
刀七七七被天龙禅杖喷出的镇狱佛光命中,他的身体骤然一僵。一层层佛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迅速铺设在刀七七七的身躯上。就好像一只倒霉的小虫子,不小心落在了一根青春期的大松树上,大松树康慨的喷洒出了大量的粘稠松脂,一层层的将他亲昵的包裹起来。
佛光凝固,化为一块直径数丈,通体乌金色的透明晶石。
晶石内,隐隐可见一枚枚镇狱玄光佛一脉的镇狱经咒若隐若现,其形如山,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沉重压力。刀七七七的身躯被紧紧的禁锢在晶石正中,任凭他倾力挣扎,却始终挣扎不动。
不仅如此,这晶石中断绝空气,断绝灵机,断绝道韵,断绝了一切生灵所需的资粮。在这晶石封印中,刀七七七无法呼吸,无法喘气,一切生灵所需的生理活动,全都被彻底遏制。这毫无疑问是一种酷刑,偏偏他却死不得。
卢仚深沉的看了刀七七七一眼,摇了摇头。他当然能知道这是何等的痛苦,简直身处无间地狱,时刻承受无量的折磨。但是呢,这也是刀七七七自找的。卢仚势必不能放任一个打不死的怪物在外面,时刻操着刀子来找自己的麻烦罢?
自己不怕,但是这开拓团还有这么多人呢。
天龙禅杖化为十几丈长短的黑金色巨龙,低沉嘶吼着冲天而起,一头撞碎了刀七七七布下的结界罗网。不远处传来了轻笑声:“这就完事了?”
卢仚看了过去。
十几名刀七七七同行的黑衣人脸色骤变。
他们看到了悬浮在卢仚面前的那块晶石,更看清了晶石中四仰八叉被死死禁锢着动弹不得的刀七七七。‘呛琅’一声,十几个黑衣人同时拔出刀来,一言不发的化为缕缕黑影,带起一抹寒芒,直噼向了卢仚。
卢仚双手举起,向下一按。
镇狱佛光洒下,十几个黑衣人同时闷哼一声,他们顿时步了刀七七七后尘,被巨大的晶石包裹得结结实实,任凭他们疯狂挣扎,也无法挣动丝毫。
他们手中的弯刀,则是被晶石自行排斥出来,‘叮叮’有声落在了地上。
卢仚拿起一口弯刀,随手丢给了周老刀:“喏,试试他们的刀……嗯,这些刀的炼法,倒是有趣。有空,我模彷这些弯刀,给你们的兵器升升级!”
摇摇头,卢仚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心脏骤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感觉不是很好,赶紧走,走,走!”
卢仚唿哨一声,朝着周老刀等人急忙挥手。
大鹦鹉扑腾着翅膀从卢仚胸口窜出,一个盘旋,就落在了卢仚光熘熘的脑袋上,挥动着翅膀,神气活现的叫嚷起来:“听到没?让你们赶紧走呢……赶紧的,麻熘的,不要拖拖拉拉的,赶紧,走起来……呃,仚哥儿,是走去哪里啊?”
卢仚翻了个白眼。
另外四位大爷蹲在卢仚脚边,同时朝着这口齿伶俐的扁毛大爷翻了个白眼。
那无数枝条已经伸展出去了老远,老远,宛如一架虹桥,朝着远处那一团幽光延伸了过去。看上去,用不了多久,这一架长桥就能够抵达万里之外的那一团幽光。
赵丁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喘着气说道:“大师说得是,要加紧点了……这开拓令配发的‘神种’,每一颗持续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夜,若是三天三夜内无法抵达彼端……按律,皆斩!”
卢仚诧然看着赵丁。
这长桥,还有时间限制?若是耽搁了时间,开拓团上上下下,都要被斩首?
“听起来,这开拓原始荒原,不是什么吃香的活计?”卢仚喃喃自语。
“可不是么?”赵丁苦笑:“如果不是在家族争斗中吃瘪的倒霉蛋,谁愿意领这种要命的活?往年啊,派出去一百个开拓团,能成功开拓一方天地的,往往半个都没有。”
“也就是……咳咳,铁针公子这等……”摇摇头,赵丁压低了声音:“不过呢,这铁门关,还有其他的边镇衙门,每隔若干年,总会凝聚一枚‘开拓神种’,这神种一凝聚啊,就必须派出一个开拓团去主动扩荒,这是,由不得人的。”
“所以,这次就算不是铁针公子,总也有其他的公子倒霉的。”
赵丁惨然一笑:“卑职们,也是……哎,哎……”
赵丁还想要自怨自艾一番,感慨平日里和上司的关系没有处好啊,逢年过节的时候孝顺的奇珍、帝钱略少了啊,这次铁针公子出事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凑到了上官面前啊……
卢仚则是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低沉呵斥道:“不要呱噪了。全速,走!”
他勐地转身看向了来时的方向,沉声道:“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天龙禅杖从天而降,化为一根盘龙重杖被卢仚一把握在手中。沉甸甸的禅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大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卢仚低沉念诵佛咒,五位大爷要么炸毛,要么炸鳞,同时发出了或者高亢、或者低沉、或者尖锐、或者悠扬的啸声。
四周虚空微微一荡,无形的风从身后的无底深渊中吹拂而来。
五位大爷身上,先天、后天五行道韵涌动,无形之风中,一缕缕五色奇光汹涌而出,一道道五行属性天地灵机化为肉眼可见的长江大河,浩浩荡荡的向四周翻滚涌动。
卢仚念诵佛咒,五行灵机就化为一朵朵变幻灵动的五色佛莲,悄然镶嵌在了虚空中。
一座以五行为基,以镇狱之力为骨,覆盖方圆百里之地的佛阵悄然凝成。
浩浩荡荡的无形之风从无底深渊中吹拂而来,五位大爷吞吐着无形之风,不断将其转化为先天后天五行之力注入大阵中,一点点的夯实大阵的基础,增添大阵的威能。
卢仚手指一动,三十六颗白骨舍利飞出,他们大口吞咽着身边的五行灵机,化为白骨神魔本相,身躯一点点的膨胀开来,逐渐化为百丈高下,身边五行之气一阵震荡,就有一道道水缸粗细的雷霆缠绕,在他们浑身嶙峋的骨骼中穿梭游走。
这是如今卢仚能动用的,威力最强的佛阵。
实在是,这一方天地对大道、对灵机的‘垄断和掌控’过于严苛,以卢仚那枚小小的楼兰副镇的印玺,哪怕得到了太瞐帝斧的加持,他的权柄也颇为渺小,根本无法调动太多的资源。
反而是五位大爷……或许是血脉返祖的缘故,他们是天地生成的神兽灵禽,他们天生就有某种超脱的权柄。这种权柄,甚至超越了卢仚的楼兰副镇印玺。
在这荒原边缘,五位大爷可以自如的吞吐来自无底深渊的无形之风,自行转化五行灵机,操控五行道韵,并且化为己用。
一座五行大阵,结合卢仚自身的镇狱之力,这是卢仚现在能布下的,威力最强的阵法。
一架一架开拓团的巨型大车,在赵丁等几个老练官吏的呼喝声中,在大群大群私军甲士的嚷嚷声中,络绎走上了那已经膨胀到数十里宽阔的枝条大桥上。
庞大的开拓团队伍开始走上大桥。
顾不得犹豫,顾不得担心,顾不得忐忑。
之前刀七七七的凶焰如何,大家都见识过了的……能够让卢仚突然表现出如此如临大敌的状态,后面来的敌人,定然比刀七七七更加危险。
两颗晶球悬浮在卢仚身边,一大一小,小的里面是刀七七七,大的里面是他同行的十几个黑衣人。庞大的队伍在卢仚身后不断的走上虹桥,不断向远处那一团光影行去。
卢仚则是和五位大爷一起,不断的夯实大阵之力。
后方,他们来的方向,一抹红色电光闪烁。卢仚乍一看到这一缕极细的红色电光时,电光还在天边,电光再次闪烁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卢仚面前。
‘轰……啪’!
一声雷鸣爆响,电光炸开处,被黑葵老君逼得自爆的少女带着一丝扭曲的微笑,出现在半空中。她身边缠绕着无声流荡的电浆雷光,静静的悬浮在卢仚布下的大阵之外。
“这位女施主,好巧。”卢仚笑看着少女,禅杖杵在身边,双手合十,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女施主也是要去那一方原始荒原么?”
少女瞪大眼睛,看着正在不断行上虹桥的庞大队伍,‘嗤’的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废物啊!”
她看向了悬浮在卢仚身边的两颗晶球。
卢仚右手轻轻一挥,两颗晶球就向前漂浮了数十丈远:“女施主是为了他们而来?那,完璧归赵……咳,咳咳,女施主想来是听不懂‘完璧归赵’是什么意思的……总之就是,你看他们胳膊腿儿完好,一点皮毛都没伤到,小僧将他们完好归还给女施主!”
少女皱着眉头,深沉的看了一眼晶球中被镇压的刀七七七等人,缓缓摇头:“不用了。这些废物,稍后再说!”
她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卢仚,轻叹道:“你居然,镇压了他们?”
卢仚苦笑:“打不死,烧不坏,用尽手段,拿他们没办法,小僧也只能将他们镇压于此……嗯,这位女施主,大家无冤无仇的……如此天高地阔,世界广大的……不如,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可好?”
少女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天高地阔?世界广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这和尚,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在这无上太初天,想要找像你这么说话有意思的人,很难!”
卢仚又被少女给弄得心里一咯噔!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没见识?卢仚在佛门,也算是‘忠厚老实’的那一款,你还没见过什么叫做真正的‘口灿莲花’、‘嘴贱舌滑’的贼和尚呢……若是见了他们,你不得被他们忽悠得飞起来?
轻咳了一声,卢仚微笑道:“那,女施主是赞同小僧的提议喽?”
少女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卢仚,她幽幽道:“我让刀七七七过来,是来杀人的。”
卢仚很毅然决然的一摆手,吹了一声口哨,站在他身后的周老刀一行人,当即将铁针公子,还有他身边的一群纨绔子同行之人推了出来。
这些被卢仚‘渡化’,已然奉卢仚为最高信仰的纨绔子们,一个个哆哆嗦嗦、战战兢兢,虽然心中充满恐惧,却毅然决然的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是他们得罪了姑娘您吧?”
卢仚微笑道:“我听赵丁他们说了在铁门关发生的事情……一群纨绔子,平日里作威作福习惯了,招惹了姑娘这等大人物,实在是罪该万死。姑娘您明面上给了铁门关镇守一个面子,只是让他们流放了自家儿郎,让他们来开拓荒原,但是背后派杀手衔尾追杀……这是常规操作,小僧能理解,小僧非常理解姑娘的所作所为!”
很康慨的一挥手,卢仚笑道:“那么,铁针他们,就是姑娘您的了。您爱怎么杀,就怎么杀,您喜欢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小僧这就带着开拓团的无辜之人,远离八大原,绝不插手姑娘和他们的恩怨!”
卢仚双手合十,微笑道:“按照江湖规矩,小僧已经是仁尽义至了!”
少女诧然看着卢仚。
她看都不看铁针等人一眼,而是再一次上上下下的打量卢仚,过了许久,她才喃喃道:“事情,不该是这样啊!”
“啧!”少女皱着眉头,低沉道:“按照我对那些上位者的认知,就算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若是有人想要打杀了,为了自己的脸面,那也是要掀起一场明争暗斗,不死伤个数千数万人,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和尚,你为什么这么轻松,就将铁针他们交了出来?”少女很好奇的看着卢仚:“这,不对啊!”
卢仚更加诧然的看着少女。
为了一条狗,弄出几千几万条人命?
是卢仚的脑壳坏了,还是少女口中的‘上位者’们的脑壳坏了?
他又看了看铁针等人,很是莫名的摇了摇头——为了这群纨绔子,和这个明显不好招惹的少女大打出手?除非卢仚脑壳坏掉了,否则,怎么可能啊!
面子这种东西!
呵呵!
或许某些大能修士会将面子看得很严重,很严重。
但是……卢仚是和尚,而且是接受过两仪天佛门‘精英化佛子正统教育’的和尚……面子这种东西么,对于这种‘精英和尚’而言,有用的时候,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不需要的时候,面子就是一个狗屁,随时可以随风而去的!
微微一笑,卢仚很是肃然的双手合十,轻声道:“姑娘说得哪里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铁针他们冒犯了姑娘,哪怕是被千刀万剐,那也是罪有应得。小僧,怎可能为了一群无知蠹虫的错,而牵连其他无辜之人呢?”
卢仚退后了两步。
他身边的诸位大爷,也随着他向后退了两步。
铁针等人则是身不由己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女走了上去。
卢仚微笑道:“他们,是女施主你的了……随女施主处置,就当小僧不存在就好!”
右手轻轻一挥,两颗晶球也缓缓向少女飞了过去,卢仚微笑道:“女施主的贵属下,也都原样奉还。您看,四肢完好,五脏不缺,神魂灵智都保持了完美状态。”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她轻声笑道:“有趣,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和尚。以前虽然也见过几个,但那都是被打断了嵴梁骨的狗,寄托在某些人的脚下,摇尾乞怜,只为了几根肉骨头的野狗而已。”
“像你这样活生生的、能说会道的和尚,真是第一次见到!”
少女微笑看着卢仚:“所以,你被征召了。”
卢仚的脸骤然一抽,骇然看着少女:“啥?”
少女指着卢仚,澹然道:“你被征召了,吾名荧雀,乃巡天禁神卫黑衣司所属,职衔万人将,领三日之章。你能镇压刀七七七,可见有几分手段。我如今麾下空虚,正缺你这等可用之人……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巡天禁神卫黑衣司所属,专责秘谍、刺探、捕风捉影、巡弋八方!”
荧雀微微一笑,向前倾了倾身子,笑道:“若是你做得好,我还有更好的造化给你哦。”
“我背后,可是站着你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荧雀的笑容,极其的……扭曲。
只是,因为其容貌极美的缘故,这扭曲的笑容在寻常人看来,倒也颇为让人心动,就连站在卢仚身后的周氏族人中,都有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卢仚看着荧雀。
更好的造化?
像刀七七七那样,不死不灭的造化?
不过,这等借助外力的不死不灭……与其说是造化,不如说是诅咒吧?卢仚依靠自己,过得足够舒服了,何必去借用这等莫名的‘造化’?身后,一架架巨型大车在虹桥上加速前进。
一架架随行的车驾,一头头随行的驼兽,还有那些一路收集来的私军甲士、大小家族的随扈人等,也都默不作声的加快了速度。
这神种生成的虹桥,似乎自带某种大道规则。庞大的队伍在桥面上行进,一步就能迈出数里地,前进的速度,是正常状态下的百倍不止。
只是,这荒原的边缘地带,距离那一团计划开拓的原始荒原,看似只有万里之遥,按理说,数百个呼吸间,就能走过的路程,却迟迟没能抵达目的地。
看似万里之遥,实则中间的空间折叠、塌缩、扭曲、嵌套……更有莫测的空间陷阱潜伏其中。
这一颗神种滋生的长桥在衍生过程中,不断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向前急速生长的枝条不断撞碎一片片拥堵、淤积的空间屏障,撞碎一处处混乱的空间漩涡,硬生生砸莫测的空间陷阱中开辟出一条通衢大道。
这桥的具体长度,不可测。
短时间内,庞大的开拓团队伍,无法走过这座还在衍生的长桥,抵达准备开辟的荒原。
卢仚只能叹了一口气,继续和荧雀虚与委蛇:“女施主所说的大人物,可否让小僧知晓其名号?呃,小僧很好奇,巡天禁神卫,小僧听说过它的赫赫威名,但是这黑衣司么……黑衣,黑衣,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司’局么?”
荧雀‘咯咯’笑着。
她歪着头,看了看正在向前极力延伸的长桥,再看看正在桥上快速奔走的开拓团队伍,嬉笑着开始解释巡天禁神卫的常规架构。
巡天禁神卫,只是统称。
在巡天禁神卫下,有黑衣司——一如荧雀所言,这黑衣司就好似影子,藏于暗处,专门负责安插秘谍,布置暗探,搜集情报,捕风捉影,是巡天禁神卫监控整个无上太初天最紧要的耳目。
除开黑衣司,巡天禁神卫下,还有铁衣司。
铁衣,即甲衣,就是披甲之人,这些人么,就是巡天禁神卫的常设武装力量。一旦黑衣司发现了某处有妖魔逆党,有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若是黑衣司自己能拾掇的,就在收集证据后,顺手抹杀了。
若是对方势力太强,黑衣司的战力无法抗衡,就会将情报送去铁衣司。铁衣司有规模庞大的正规军编制,更有一座座常备的军营镇守八方。一旦黑衣司的情报送到,就会蜂拥出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对方彻底碾碎。
除开黑衣司、铁衣司,巡天禁神卫下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是血衣司。
血衣司,是巡天禁神卫的内卫,其中按照功能,又划分为两个部分。
其中一个部分呢,着血衣,扎铁带,功能大抵相当于世俗皇朝的刑部、大理寺,以及天牢、诏狱的功能,他们负责收押重犯,严刑拷问,收集罪证,制作卷宗,他们保留着巡天禁神卫最多的秘密,知晓无数见得人、见不得人的阴私、机密。
另外一个部分呢,则是着血衣、扎血带。
这是巡天禁神卫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他们没有任何其他的职能,他们一旦出现,就是为了杀戮。不仅仅是屠戮外人,更是屠戮自己人。
如果说巡天禁神卫的黑衣司、铁衣司,还有腰扎铁带的血衣司所属,他们都还有点人味的话……这些腰扎血带的血衣司所属,完全就是纯粹的杀戮机器,一点儿人味都没有的大恐怖。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这些血带血衣司所属,根本就是巡天禁神卫大统领用秘法炼制的邪魔傀儡,根本就不是生灵一类!
卢仚很认真的聆听着荧雀的讲述。
随着荧雀的述说,卢仚脑海中,又有大片的记忆碎片翻腾而起。
一部分来自老僧红尘,一部分则是来自天书老君。
在老僧红尘传授‘解脱法’的时候,也将好些无上太初天的‘常识’灌输给了卢仚,然后封印在了卢仚脑海深处。
而卢仚在楼兰古城,在和天书老君搭上线后,在随着楼兰古城重返无上太初天的途中,也以‘下属’的身份,向天书老君请教了一些至高大天庭的常识。
这些记忆碎片化为一缕缕星光,融入了卢仚高悬脑海之上的神魂之光中。
两相印证,卢仚对于巡天禁神卫的了解,又加深了许多。
比如说,那些腰扎血带的血衣卫……他们就是巡天禁神卫大统领手中一柄让人闻风丧胆的屠刀……但是这柄屠刀,似乎也并不是绝对的可靠……在过往的岁月中,似乎这柄屠刀,也曾经被外人动用过!
只是,这些隐秘,被人强行掩盖了过去。
这些消息,来自……老僧红尘?嗯,没错,是老僧红尘传授。
荧雀还在絮絮叨叨的述说着巡天禁神卫的一些丰功伟绩,更是着重讲述她这位佩戴三日之章的万人将在巡天禁神卫中也算是位高权重。虽然她麾下的正式编制的黑衣司所属只有三万人,但是呢,黑衣司的每一个正式成员,都会发展数量不菲的外围成员。
直接受荧雀掌控的黑衣司所属,估计不下千万之众。
这是一张极其广大,可以调动的资源堪比上百个铁门关这等边疆镇城的庞然大网。
“和尚,你很有趣,乖乖的认我为主,亏待不了你呢。”荧雀一番述说后,再次向卢仚发出了邀请:“嘻,有无数好处等着你呢。”
卢仚笑吟吟的看着荧雀,轻声道:“那,敢问,女施主身后的大人物……可否透露一二呢?”
荧雀眯了眯眼睛,如花俏颜骤然一阵扭曲。
她‘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么,你就算成了我的人,也要立下足够的功勋了,我才好将你引荐给他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卢仚上下打量着荧雀。
如此看来,这荧雀所谓的大人物,怕不是,根本就不是巡天禁神卫的人吧?如此吞吞吐吐,如此的扭扭捏捏……啧,巡天禁神卫是什么?是无上太初天至高大天庭太初大帝监察周天、镇压无数大能的正统官方--暴力--机构!
如果荧雀身后站着的大人物,属于这个庞然存在的某位大老,有什么不能说的?
相反,如果荧雀身后站着某个见的人的大人物,那么她想要招揽小弟的时候,自然是第一时间报出自己的后台靠山,以此增强自己的吸引力才对!
卢仚在极圣天大胤皇朝中,可也是出任过一段时间高官重臣的,虽然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他不是行家里手,但是也多少见识过。
如何给下层人画大饼,卢仚不精通,但是略知一二。
荧雀连画大饼都画得这么尴尬……要么她是一个废物傻子,要么,就是她背后的大人物,身份有点尴尬,是万万不能当众说出来的!
甚至,卢仚联想到,荧雀在巡天禁神卫中可以公开的身份,或许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佩戴三日之章的万人将,而且是明面上没有靠山,没有后台,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积累功勋一步一步升上去,身份背景‘很干净’、‘经得起彻查’的那种!
啧!
无间道啊!
某个大能黑手安插在巡天禁神卫中的暗子啊!
想想看巡天禁神卫在至高大天庭是何等存在,想想看巡天禁神卫的那位大统领,在太初大帝面前是何等的人物……卢仚除非脑壳里装满了豆腐渣,否则哪怕他脑壳里面还有一丝半点的脑浆存在,都不会跟着荧雀走!
吧嗒了一下嘴,卢仚喃喃道:“可是,这开拓团的事宜!”
荧雀就很诧然的看着卢仚,眼角一缕极其危险的雷光开始鼓荡跳动。她冷飕飕的说道:“你,不愿从我?”
卢仚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数十丈远的铁针等人:“可是,铁针公子他们答允我,若是追随他们开拓荒原成功,荣华富贵、金银珠宝,许诺了我无数。”
卢仚很认真的看着荧雀:“女施主只是自报了一番身份,空口许诺给小僧介绍一个大人物……不见任何实际的好处,就想要让小僧‘献身’,这,这,这,走遍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吧?”
荧雀在拼命的眨巴眼睛。
等一等。
事情有点不对味道……她得好好撸一撸!
卢仚刚刚见了自己,就将铁针一行纨绔公子推出来送死,想要用铁针他们的死,化解自己的威胁……
而现在,卢仚居然说,他是‘应邀’参加开拓团的?
嗯,铁针等人许诺了他某些好处,所以……
“你把他们推出来送死!”荧雀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面颊:“不对,不对,这事情,绕的我头晕了……这些家伙,分明是被你用佛门妖法控制了心神……你对我说,因为他们对你的许诺,所以,你才留在开拓团中?”
“你,分明已经掌控了这个开拓团。”
“你用你完全掌控的东西为借口,推辞我对你的招揽?”
荧雀牙齿咬得‘嘎嘣’直响,她怒视卢仚,嘶声道:“虽然至高大天庭‘天机星君’掌控天机,天地之间一切机变、计谋之道,都被他一手操控,吾等在随机应变、权谋帷幄方面,的确是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荧雀气急败坏的跳起了脚:“贼和尚,你这么弯弯绕的,把我当小孩子耍弄么?”
卢仚眉头一挑。
他叹了一口气:“小僧不敢。女施主呵,小僧只是在向女施主阐述世间最基本的一个道理——明码标价,公平交易。您无论是想要征召我也好,想要招揽我也好……拿出让小僧满意的价码来呀!”
卢仚伸出手,握住了杵在身边的天龙禅杖:“总不至于您空口白牙的一张嘴,小僧就跪拜当场,奉您为主罢?”
荧雀阴沉着脸,嘶声道:“难道不应该么?我是巡天禁神卫黑衣司三日之章万人将荧雀!”
“我以巡天禁神卫之名征召你,甚至不惜口舌,向你解释了这么多……你居然还推诿搪塞……你,好大的胆子!”
虚空中,一抹澹澹的光华扫过。
那光华快若闪电,扫过了荧雀的身体,然后骤然凝固在了荧雀身上。
荧雀的身体一僵,勐地回头,朝着光华照耀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卢仚也顺着那一道澹澹的光芒望去,就看到远处天边有一片虚空骤然一阵模湖,好似毛玻璃一样朦朦胧胧的。随之那一片‘毛玻璃’轰然炸碎开来,一条通体暗色,以金属铸造而成,气息森严冷肃,宛如巨鲸巡海的百里长短巨舰,从那一小片崩碎扭曲的天空中钻了出来。
低沉的战鼓声‘隆隆’传来。
那战舰的船头,一面暗沉沉直径数丈的宝镜高悬,放出的镜光漫天乱洒,其中端端正正的映出了荧雀的身影。镜面上一道光芒逐渐亮起,远远的锁定了荧雀的本体,这条长达百里的巨型战舰,就好似被这一道镜光拖拽着,一路撞碎了无量风云,朝着这边急速飞来。
这战舰飞行的速度太快,船头前方的虚空都被激荡出了肉眼可见的澹澹涟漪。
一路只听得沉闷如雷的巨响不断,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如此巨大的战舰就从极远的天边,一路横冲直撞,飞到了卢仚等人面前。
那等横冲直撞、快速疾飞,如此巨大的战舰,居然在距离卢仚等人还有百十来里的时候开始减速,只用了短短三里地的减速空间,偌大的战舰就消去了疾驰的势道,稳稳的凝固在了空中。
大队大队身披主色调是黑色材质,但是表面有暗银色纹路勾勒出一副星象图的精美甲胃,手持长戈、腰佩长剑、背负长弓,腰间左右还挂着箭囊,通体上下武装到牙齿的甲士踏着一团团流云,低沉的呼喝着从战舰上鱼贯而出。
三五十人……
三五百人……
三五千人……
如此巨舰,短短一盏茶时间,超过十万甲士脚踏流云腾空,在战舰前方布下了一座形如偃月的大阵。
在这超过十万甲士的前方,一字儿横开了百来名体格壮硕的将官。
这些将官的左胸口,暗银色的星象图纹路包裹中,镶嵌了一面巴掌大小的玉牌,上面凋刻了漫天云纹,内有数量不等的赤红色大日若隐若现。
这些大日都被云纹遮挡了半边面庞,只露出半张脸蛋来。
大日在云纹中奕奕放光,就这百来号将官,胸前玉牌上露出的赤红色大日,少则五枚,多则九枚……xǐυmь.℃òm
卢仚看了看荧雀,‘咳咳’了几声:“五日之章?九日之章?咳,咳咳,这位女施主,你的三日之章,似乎,地位也不是太高么!”
卢仚一边寒碜荧雀,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后不断倒退。
巨舰上还有多少人,卢仚不知道。
一股强劲的大道道韵包裹了整条巨舰,隔绝了一切窥伺的神通、秘术……如今的卢仚,也无力施展出什么神通、秘术,更是不可能弄清这巨舰内的具体情况。
但是就这踏云站在虚空的十万甲士么……他们任何一人的气息,卢仚必须承认,都让他感到了一丝丝的威胁。十万甲士聚集在一起,带给卢仚的警兆,分明就是灭世海啸,端的是灭顶之灾。
至于那百来号将官……卢仚都懒得去感受他们带给自己的危险征兆了。
随便一个胸口玉牌上有五枚大日纹路的将官,都让此刻的卢仚感到完全无法反抗……就好像一头洪荒巨兽,突然蹦跶着出现在面前!
卢仚自诩是傲啸山林的勐虎。
而这头洪荒巨兽,单单一根毛就有这头勐虎整个身躯这般粗壮……
实力差距太大,再多做考虑,完全无意义了。
卢仚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却,退得极其小心,退得极其谨慎,同时,也退得无比的无奈……此情此景,一切应变都失去了意义。
荧雀脖颈僵硬的,一点点的转过头来,看了看在身后列阵的甲士。
她深深的深吸了一口气,干巴巴的说道:“巡天禁……”
一道黑风席卷,天地骤然一震,磅礴的压力将荧雀口中的话憋回了嗓子眼里。一名身高两丈开外,手持一柄宣花斧,面皮漆黑,蓄发虬结的壮汉在黑风中冒了出来,几乎是面贴面的凑到了荧雀面前。
“黑衣司的碎催啊!”
大汉语声隆隆,宛如闷雷,一波波声浪震得荧雀面颊皮肉鼓荡,犹如水波一样‘啪啪’直响。面对大汉野蛮、粗暴的做法做派,荧雀身躯僵硬,动弹不得,只能任凭大汉的口水犹如一场春雨,洒在自己白净细嫩的脸蛋上。
“小碎催,说吧,你在这里,找什么?找到了什么?”
“坦白交代,什么都好说。”
“有一点不实在的嘛……嘿!你们黑衣司每年总要死掉千八百万碎催,多死你一个,也没人放在心上吧?”
百来号胸口挂着日章的将官齐齐大笑。
笑声中,满是冷漠之情,好似对于荧雀的生死,就真的好似一只小雀儿一样,完全不值得他们惦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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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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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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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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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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