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寒芒撕裂虚空,直刺三葬和尚眉心要害。
三葬和尚微笑,双手合十,静静看着出剑的白帝。他确确实实的站在白帝面前,但是身边好似蒙着一层淡淡的迷雾,飘忽莫测,迷离不定。
白帝这一剑,用尽了他的最高剑道。
穿梭虚空,跨越维度,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时间’韵律。他的剑,也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斩过去、斩现世、斩未来的凛冽杀意。
但是三葬和尚,他葬送了自己的过去、现世和未来,他没有过去,没有现世,没有未来。对于白帝来说,三葬和尚简直就是一条不存在的魅影。
剑芒刺出,剑芒和三葬和尚之间的那一点距离,好似被无穷尽的拉长。不仅仅是空间被拉长,就连时间维度,也在无止境的衍生。剑芒极尽努力的向前飞刺,但是刺杀了许久、许久、许久,剑芒距离三葬和尚是越来越远,根本不可能碰触到他。
外界只是一弹指间,白帝和三葬和尚之间好似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
剑芒一点点的崩碎。
白帝悚然动容,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正要一个滑步向后退却,三葬和尚已经到了他面前,两人的身体几乎紧紧贴在了一起,三葬和尚细皮嫩肉好似水葱一般的手指,已经悄然无声的扣住了白帝的喉结。
“白帝?”三葬和尚微笑:“你须得感激贫僧才是……否则,以你的出身,如何能成为元灵天剑门之首?如何能反杀了极圣天?”
白帝骇然看着三葬和尚。
三葬和尚比白帝略微高一点,他微微俯首,俯瞰着白帝,两人四眼相对,三葬和尚微笑道:“万妙天如何毁掉的……难道是你们元灵天的修士真有这么聪明、机灵?万妙天的那群大姑娘,可不笨,真以为你们用一个绝世美男,就能将她们糊弄得神魂颠倒?”
“极圣天的远征军是如何溃败的?你们元灵天那时候,已然被打得散了摊子,整个元灵天修炼界就要断子绝孙了……就凭你孤身一人,一人一剑,斩翻了整个极圣天修炼界?”
三葬和尚微笑,摇头:“下界,三方世界的气运凝聚你一人之身,以一个世界彻底灭亡,一个世界道途崩断为代价,这才成就了你……而你,就是劫运大法最好的‘药引子’。这般说,你明白了么?”
三葬和尚很不客气的说道:“你就是一支药引子,所以你以为,为什么你飞升到了两仪天,太微就眼巴巴的倒贴了上来,和你成就了夫妻?”
“真以为你风度翩翩、天赋无双,让太微神魂颠倒,不嫁你就活不成么?”
白帝的嘴唇一片青白,他用力的抿了抿嘴,嘶声道:“晚辈……并无如此狂妄想法……晚辈……”
三葬和尚点头道:“你能明白,这是最好。你是一枚棋子,你仅仅是一枚棋子。所以,要乖,要听话,否则,你会死得凄惨无比。”….“劫运大法发动,你只是药引子,你绝对不是主角,最终的受益者,不可能是你。所以,你要遵守本分,如此,吾等得了最后的好处后,可以携带携带,让你也享受一点风光……若是你有任何别的心思,想要获取不该你所有的东西……你就会死!”
五指轻轻的弹了弹白帝的喉结,一缕缕森森寒气冻得白帝脖颈附近冒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三葬和尚缓缓松开手,淡然道:“现在,给我说说,你来了镇魔岭这么久了,你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截取的命数之力,还是这般稀薄?完全不符合我们的预期?”
“你,如果做了手脚,呵呵!”
三葬和尚背着手,微笑看着白帝:“现在,你说,我听。只要有一处地方不对,你今日必死无疑!”
白帝额头上一颗颗冷汗不断的流淌下来,三葬和尚的话语很平淡,就好像两个关系平平的邻居偶尔出门遇见,无聊相互打个招呼而已。
但是偏偏这么平淡的问候,让白帝感受到了生平最大的恐惧。
甚至比当年,他在元灵天反抗极圣天的远征大军,被无数极圣天的大能修士围堵追杀时,更加的恐惧……那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必死无疑的准备,他是准备死的……但是今日,他活得正好,他的筹谋正在生效,他看到了大好的未来,光明的前景,他如何舍得死?
许久之后。
白帝讲完了他来到镇魔城后的一系列动作,包括他的大徒弟、二徒弟折损的事情,也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三葬和尚已经坐在了白帝平日里喜欢的那张躺椅上,翘着脚,手里端着一盏殷红如血的葡萄酒,里面加入了一份年份久远的灵蟒精血,正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聆听了白帝的阐述,三葬和尚轻轻摇头:“贫僧算是知道,为什么你这里出了问题了……劫运大法,何等凶险,却又何等神异?这是火中取栗的大凶险事,更是烈火焚油的大事件……你这等温水炖蛤蟆的手法,太迟缓了!”
叹了一口气,三葬和尚幽幽道:“准备好,七日之内,镇魔岭一线当有巨变。召集你的所有门人弟子,准备孤注一掷,全部投入其中。自然,会有人来配合你。”
白帝眼角剧烈的抽搐着,他低沉的说道:“晚辈收录的那些门人弟子,数量众多。”
三葬和尚笑得极其灿烂:“多,不好么?就是要多,就是要死得多,就是要死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才能鲜花着锦、烈火焚油,才能让吾等一次性收割足够多的命数、气运!”
摇摇头,三葬和尚叹了一口气:“太微,毕竟是个小丫头,做事的手面太小……啧,要不是贫僧之前一直在准备‘送死’,这档事情,应该是由贫僧亲自操持才对,或许这般,早就有了大收获了。”….“不过,还不晚,来得及。”
“你赶紧调动人手,抽调你所有的门人弟子过来。然后……还有好些人会入局……两仪天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入夜时分。
镇魔岭上方,青天之上,并无一丝一缕的云彩。
偏偏一轮圆月却被一层毛边包裹着,月面略微有点发红,好像有人用淡淡的血水将它涂抹了一遍。几颗极亮的星辰同样蒙着不祥的血光,慢悠悠的划过天空,径直穿过了圆月。
镇魔岭一百零八座镇城中,好些精通风水命数、卜算推衍的修士,同时注意到了这奇异的天象。
有修行高深的,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连夜出城,远离镇魔岭。
也有那道行不够的,注意到了这奇异的天象,没能弄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虽然心中有了警兆,也仅仅是稍稍打点起精神,将住所的阵法禁制,稍稍提升了一点威力。
在镇魔城内,难不成还会出什么大乱子不成?
镇字第十城。
城主府门前,宽敞的丁字街口,平日里到了这个时辰,这处路口不会有什么人乱晃。但是今天夜里,这里却是出奇的热闹。
最早的时候,是一队十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姑娘,拎着小小的红灯笼,巧笑嫣然的站在路边,似乎是在等候着什么人的样子。她们一个个生得颇为青春秀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诱人犯罪、引人兽性大发的奇异魅力。
当然,这里是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府。
这座镇城的城主,和当初镇字第九城的耶律霆不一样。耶律霆是豪门旁系,来镇魔城,是为了给自己收集修炼资粮。而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大人,则是出自两仪天某个豪族世家的长房嫡系,有背景、有靠山,并不缺资源。
他来镇魔城,纯粹是为了历练,是为了给自己的资历镀镀金,给自己增长名声,增长声望,以求压倒家族中同辈的年轻子弟。
是以,镇字第九城的城主平日里处事颇为公正,执法颇为森严,很有点铁面无私、不偏不斜的味道。入夜了,城主府周边依旧有三五成群的官吏巡弋,维持着街面上的秩序。
这一队十几名大姑娘站在路边嘻嘻笑,好些过往修士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强忍着心中莫名升起的火焰,盯着她们上下打量,却一时半会没人上去滋扰。
但是渐渐地,城主府门前的路口,逐渐有更多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小媳妇出现。
环肥燕瘦、沉鱼落雁,诸般美色,应有尽有。
有大家闺秀,雍容富丽。
有小家碧玉,娇俏可爱。
更有风月佳人,一举一动中,都透着一股子让人冒火,让人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揉碎了、捣烂了的冲动。
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尽穿着红裙、红鞋,手中捏着红色手绢,腰间系着红色玉佩、香囊、铃铛、绣球等物,手中更提着大大小小造型千奇百怪的红灯笼。….她们渐渐的聚集在这里,从最初的十几个,到了百来个,然后是数百个……上千个……数千人。
而每一个大姑娘、小媳妇,平均都能吸引十几个修士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城主府门前的大街,渐渐地就人头汹涌,变得极其热闹。
不要说这是夜里,就算是大白天的,城主府门前聚集了这么多人,城主府的驻军、官吏,也已经出面,暴力将这些人驱散了。
但是今日么……
城主府几个负责守门的轮值官员,傻笑着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几个娇艳无比的大姑娘。
他们身后,一队数百名负责镇守大门的披甲精锐,同样傻乎乎的流着口水。
街道上,数十队负责巡弋的官吏,早就在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巧笑嫣然、香风阵阵中神魂颠倒,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究竟应该做些什么。
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诡异的是,除了那些美人偶尔发出的‘嘻嘻’笑声,居然无人开口说话,大街上安安静静的,宛如鬼蜮。
当那毛边月亮逐渐升上高空,几颗好似血洗的星辰划过。
整个镇字第十城的上空,都好似被一层透明的血色水晶笼罩,淡淡的血光照亮了整座城池。无声无息的,镇字第九城数以十万计的小楼、宅院的屋顶,纷纷有身穿血色长袍,手中拎着红色灯笼的女子身影浮现。琇書網
她们带着各色各样的笑容,静静的站在高处,手中血色灯笼放出的幽光和天空淡红色的月光、星光融为一体,好似一汪鲜血,在整个城区扩散开来。
千家万户中,无论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平民百姓,还是那些修为不等的修士,一座座宅邸中都有门户开启声传来。一个又一个神色各异的女子悄然无声的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大街上,悄然抬头看着那些红衣女子。
好似伸出梦魇,这些女子面皮剧烈的抽搐着,她们极力的挣扎着,张开嘴想要大声嘶吼、咆哮,但是怎么都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她们身体剧烈的抽搐着,很是艰难的举起双手,一点点的掐住了她们的脖子。
她们耳朵边,有甜美的女子声音悄然响起。
她们从小到大,遇到的诸般不开心、不快活,各种让她们伤心、愤懑、怨怒、甚至是仇恨无比的事情,无论大小,纷纷浮上心头。
三五岁的时候,被发小玩伴抢走了一个泥偶……
七八岁的时候,被姐妹不小心弄破了心爱的手绢……
十二三岁时,隔壁邻家的俊俏少年,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女伴……
待得出嫁时,自家的夫婿,在婚后的第三日,就跑去青楼喝得酩酊大醉……
生儿育女后,女儿嫁了个没出息的废物……
儿子娶回来的媳妇,又是个不省心、不孝敬婆婆的……
好容易抱了孙子罢,孙子却又不亲近自己,甚至在背后跟着自家恶毒的媳妇儿,诅咒自己‘老不死’的……….无论老幼,整个镇字第十城的女子,心头的怨气、恨气、怒气、凶气,诸般不善之气汹涌升腾,渐渐地化为七情六欲滔天之火,烧得她们一颗心扭曲、发黑,逐渐异变成了‘非人’之心。
‘咔嚓’声整齐划一的响起。
整个镇字第十城,总数近千万的女子,无论老幼,齐齐捏碎了自己的脖颈。
从修为几近大菩萨的高手女修,到刚刚出生,还在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孩童,但凡女子,全都在一个瞬间陨落。
血光更盛,照得整个镇字第九城大小楼阁、一砖一瓦,几乎都成了血色。
镇城内,好些高手修士被异样的气氛惊动。
他们纷纷行出屋外,但是所有修士,从大菩萨境的高手,到刚刚真仙一重天的中层,再到那些还没踏入真仙境的底层修士,无不行动迟缓、动作僵硬,就好像被刚刚滴落的血色树脂包裹的虫子,粘稠的阻力不仅仅作用在肉身上,更让他们的神魂运转都变得僵硬了。
那些修为足够强大,修为在三十重天之上的高手,他们缓缓张开嘴,想要呼喝一声。
一缕缕血光、一缕缕从血光中凝练出的血气,就犹如灌鸭子一样,狠狠的从他们嘴里灌了进去。他们的法力在消耗,他们的精血在消失,他们的力气在不断的削减……一些大能身上有仙光荡漾,那是灵性足够的仙宝、仙兵,想要自行护主。
但是天空有一缕缕侵蚀力绝强的血光落下,恰恰落在这些仙宝、仙兵身上。
这些仙宝仙兵发出低沉的悲鸣声,仙光被侵蚀,本体一点点的融化、扭曲,从形制各样的仙宝、仙兵,变成了一枚枚精巧的发簪子、一枚枚精美的玉佩玉环、一件件巧夺天工的香囊绣球等物。
还有一些本体颇为庞大的仙宝,如各种钟、鼎、塔、楼等物,则是被强行异变成了一座座美轮美奂的血色轿子,又或者血色的楼阁。
这是那些高手身上发生的异变。
而那些中低层的修士,以及那些连修炼之途都没踏入的平民百姓,则是直接在血光中化为一蓬血水,无声无息的融入了漫天血光中。
‘噗噗’声不绝于耳,一个个自己掐死自己的女子,她们的身体在风中化为一蓬蓬血水。
血水蠕动着,渐渐地,无论这些女子生前是老是小,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又或者是美是丑,无论是美如西施又或者丑如无盐,全都变成了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生得雪白粉嫩各有风情的奶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小媳妇。
她们穿着各色各样的血色长裙,有日常便服,也有出嫁的大红嫁衣,还有尊贵华美的宫裙、冕服,乃至极其勾人的肚兜、水袖等等……
这些长裙,全都是血一般色泽。
那些站在屋顶、楼顶高处的血色人影同时发出‘嘻嘻’的笑声。….那些刚刚异变完成的女子发出曼妙、诱人的呻吟声,低声的唱起了绵柔蚀骨、引人堕落的歌谣,同时发出了娇滴滴的呼喊声。
这呼喊声,若是卢仚在场,他定然觉得无比的熟悉!
“相公,我们来配对耍子耶!”
“小郎君,你看奴奴美不美?”
“这位小公子,快来玩呀……奴家懂得很多哦!”
一盏盏红灯笼飘落,被那些刚刚异变完成的女子拎在手中。她们拎着红灯笼,好似没有重量的影子一样轻飘飘的飞起,慢悠悠的落在了屋顶上。
一时间,整个镇字第十城的屋宇楼阁的屋顶上,密密麻麻尽是血色的美女身影!
嗯,唯有一处尚未被这些红色身影占领——那就是位于城池正中,有一座由道门道主、佛门佛陀级大能高手亲自布置的守山大阵庇护的城主府!
镇字第十城的城主,来自两仪天道门一家极其鼎盛的大门阀,其家族势力,比起青羊林氏也仅仅是略弱一等,比起燧火原的姜氏一族,甚至要更强一些。
如此豪族的嫡子出行,除了修为达到大菩萨境的护道人是常规配置,这位城主大人身上,还有一件道主级的仙器护体!
这件仙器,被这位城主大人加入了城主府的守山大阵中,更对整个城主府的大阵进行了升级换代。是以,镇字第十城的城主府,在防御力上,冠绝镇字一百零八城,甚至比三阳道人、鼎善和尚坐镇的镇魔城城主府大阵更强了一筹。
感应到城内的异样气息,城主府的守山大阵已经自行运转起来。
一件高有三丈,通体紫气升腾、金花乱射的罗伞腾空而起,笼罩了整个城主府。一缕缕香风从那罗伞中喷涌而出,带起了万条瑞气、无边祥光。香风、瑞气、祥光所过之处,城主府周边的血光都被冲得一阵阵支离破碎,好些身穿血色长裙的美人儿发出娇滴滴的惊呼声,狼狈不堪的向远处遁逃。
城主府大门口,负责镇守大门的几个官员,还有数百甲士骤然打了个冷战,被香风瑞气一冲,他们从那诡异的痴迷状态清醒过来。
他们骇然瞪大眼睛,惊恐莫名的看着城主府大门外密密麻麻满大街的血色人影。
一盏盏血色灯笼亮起,血光将门前大街染成了一片血海。
无数生得美艳动人的美人儿站在血光中,朝着他们抛着媚眼,有几个站在最前方的大姑娘突然解开了衣襟,露出了雪白的肌肤:“相公,来啊,来玩啊,配对耍子来!”
一股邪火从小腹直冲心口,然后好似毒蛇一样钻进脑海,侵蚀神魂。
数十名修为较低的甲士一声闷哼,他们身体内突然有血色阴火熊熊燃烧,顷刻间将他们烧成了一根根人形的火炬。
几个看门官齐声惊呼,踉跄着向后急退。
几朵从那罗伞上飘落的金花落在他们身上,当即化为金色火焰包裹他们全身。‘嗤嗤’声响起,一缕缕血色邪气不断从他们体内飘出,他们就好像被一桶雪水从天灵盖灌下,一下子神智清明、回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精明。….“敌袭!”
一名看门官嘶声尖叫,他手指一动,几道剑光从指尖喷射而出,重重轰在了城主府大门口杵着的惊魔鼓上。
‘咚、咚咚咚’!
巨大的惊魔鼓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这镇字第十城的惊魔鼓一响,整个镇魔岭,其他一百零七座镇城,连同镇魔城内的那座惊魔鼓,全都轰然响起。
从高空俯瞰下去,除了镇字第十城被一层浓厚的血光包裹,其他的镇城,包括镇魔城在内,一座座大阵急速升起,缕缕仙光急速扩张,好似海啸一般席卷四方。
一座座镇城外,那些各大势力建立的寨子内,也有大小不一的守山大阵接连发动。
镇城放出的光芒如明月,大大小小的寨子放出的光芒如星辰。整个镇魔岭一线,镇城和寨子放出的仙光绵延成了一片光海,从那光海中,更有一缕缕遁光冲天而起,各座城池坐镇的高手大修纷纷飞上高空,施展神通查探四面八方的动静。
镇魔岭一线,虽然没有道主、佛陀境的大能,但是大菩萨和真君级的高手数量端的不少。
这些大修法眼施展出,瞬间看透了亿万里虚空,很多人第一时间发现了镇字第十城被血光笼罩,更有各座镇城的城主府传出了消息——第一声惊魔鼓,的确是镇字第十城那里响起!
按照道门圣贤、佛门佛主立下的镇魔律,距离镇字第十城最近的镇字第九城、镇字第十一城,分别有一支万人规模的精锐大军,驾驶飞舟前往哨探。
而距离第九城、第十一城较近的其他镇城,则是纷纷出动了精锐军队,朝着两座城池急速靠近。
就在镇魔岭无数修士被惊动的同时,镇字第四十九城,曾经卢仚陪同胤垣、白鼋欣赏‘龙王吐珠’奇观的镇字第四十九城南边,万妙圣姑哼着歌,拎着一盏小小的骷髅头造型的血色灯笼,慢悠悠走上了那条太古巨蛇盘成的奇形山峰。
“喂,喂,喂,老蛇,老蛇,还活着么?”万妙圣姑笑着,轻轻的一跺脚:“醒了,醒了,不要装睡了,当年你欠下的人情债,今天要还了哦!”
山峰剧烈的震荡了一下。
山顶大片巨石粉碎,厚重的砂石泥土飞起,露出了两只硕大的竖瞳眼眸。巨蛇睁开了眼睛,沙哑的声音从山体深处传来:“你,并不是当年救下我性命的那人……”
万妙圣姑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好似一片片云霞凝成,飘忽不定、不断闪烁出幽幽清光的云符,重重的拍在了一支硕大的眼眸上:“喏,认得这块令牌吧?今天还了人情,你就可以自由了哦……嘻!开心不开心?兴奋不兴奋?”
整座奇形山峰开始震荡,山体上,厚重的岩层不断的脱落,露出了下方暗青金色的硕大鳞片。一枚枚鳞片不断的竖起、合拢,发出‘咔嚓、咔嚓’的巨响,与此同时,一道道仙光、佛光凝成的锁链,也骤然出现在庞大的蛇躯上,勒得厚重的蛇鳞‘咔咔’碎裂。….“助我一臂之力!”巨蛇低沉的嘟囔着:“你,行不行?”
万妙圣姑‘嗤嗤’一笑:“可不许说我不行哦……这天下,我做不到的事情可不多……女人是很小气的,受委屈了,被看不起了,会闹小性子的,会……坏事的哦!”
笑声中,万妙圣姑袖子里一抹滑腻腻的幽光无声的飞出,朝着那些仙光、佛光凝成的锁链轻轻削去。‘嗤嗤’声不绝于耳,她这道莫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光芒邪而不正、让人感到无比难受的幽光,轻轻巧巧的切开了当年佛门、道门两家大能在巨蛇身上布置的禁锢枷锁。
“嗯,这宝贝,真好用!”
万妙圣姑‘咯咯’笑着,手一抓,那道幽光飞入她手中,赫然是一柄用暗红色骨骼磨制的奇形弯刀。
尺许长的弯刀犹如烂泥捏成,慢悠悠的缠绕在万妙圣姑的手腕上,一点一点的蠕动着,不时有一根根极细的短刺从弯刀内伸出,狠狠扎在万妙圣姑的皮肤上,想要扎穿她的皮肉,吮吸她的鲜血。
“听话,听话,我的血,不好喝。”万妙圣姑伸出一根手指,任凭这柄‘柔软’的弯刀将其包裹,她轻声笑道:“等会就有好吃的了,等一会儿,让你吃个饱,但是你也要努力哦……能吃多少,就看你今天有多努力了!”
‘咔咔’巨响不绝于耳,这座山峰四周,一座座大小山头接二连三的崩塌,炸碎,地面上裂开了宽达数里的巨大裂痕,蜘蛛网一样的裂痕一直延伸到了镇字第四十九城的城墙下,一道道地火、浊气从裂缝中喷出,犹如天神劈下的巨斧,狠狠斩击城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溅起了冲天的火光。
一声嘶吼,巨蛇昂起了巨大的头颅。
一条黑影慢吞吞的,一点点的刺向了天空,千丈、万丈,十万丈……天地灵机剧烈奔涌,四面八方无穷灵机被巨蛇张开的大嘴狠狠吸入体内。
巨蛇的体表,蛇鳞不断的干瘪、枯槁、化为粉尘。
祂的额头处,厚重的蛇皮裂开了一条极细的缝隙,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巨蛇扭动着身躯,从那裂开的蛇皮中,一条通体闪烁着暗金色的蛇躯一点点的挣扎了出来。
冲出禁锢的第一时间,这条巨蛇就开始了蜕皮。
祂腾空而起,庞大的身躯一点点的向四周伸展开来,顷刻间祂的身躯就横贯虚空,长达万里上下!
漫天的雷霆、火焰呼啸着从空中坠落。
四面八方的山岭中,为了困住这条大蛇,那些佛门、道门的高手大能布置的第二重、第三重禁制纷纷爆发。一座座绞杀大阵纷纷启动,催动了天雷地火朝着大蛇卷了过来。
万妙圣姑拎着那造型奇异的血色骷髅灯笼,低声笑着,抖手打出了一道一道玉质的灵符。
灵符所过之处,一座一座禁制大阵纷纷停下了攻击,随后自行崩碎。….大蛇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祂扭动着身躯,身上刚刚生出的蛇鳞,再一次的枯槁、粉碎,祂又一次脱掉了一层老皮……而这一次蜕皮之后,他的身躯缩水了三成左右,体长变成了七千里上下。
不多时,祂又嘶吼着褪去了第三层老皮……
如此九次,虚空中,大蛇的身躯变成了只有三四里长短,而祂的蛇鳞,也变成无比纯粹的亮金色,明晃晃的无比鲜艳夺目,更有一缕缕纯正的仙光从蛇鳞中喷出,再不复任何的邪气、魔气。
“这‘九转天龙变’……那老娘们,没骗我!”大蛇嘶声怪笑:“既然如此,老子就难得的遵守一次诺言吧……嘿嘿,小丫头,要我做什么?”
大蛇身体一晃,化为一名高有两丈开外,身躯颀长,遍体都是流线型肌肉,生得颇为俊美,唯有一双琥珀色竖瞳眼眸无比邪异的英伟青年。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用力的舔了舔嘴唇,笑吟吟的朝着万妙圣姑抛了个媚眼:“小可生平,最是迷恋一个‘色’字……小可天生本钱强大,从无‘种群之分’,从无‘族群偏见’,只要是个母的,生得顺眼一些,小可都可以尽情鏖战!”
“姑娘你倒是生得眉清目秀的,不管等会要我做什么……若是姑娘你有兴致,啧啧,不如我们先找点乐子如何?”
万妙圣姑眯起了眼睛,眸子里骤然闪过一抹寒光,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了。
大蛇身体激灵灵一个寒战,‘唰’的一下循着蛇形轨迹,向后倒退了数十里,面前更有一重重喷吐着暗金色烟霞的鳞形光盾不断浮现。
祂嘶声道:“姑娘且住手,看出来了,你也是个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的歹毒娘们……老子对天下的雌性都有兴趣,就是对你这种面善心黑的娘们半点兴致都没有。”
“唔,做正经事吧。”
“老子一诺千金,当年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老子一点折扣不打,直接帮你办得妥妥当当!”
大蛇用力的拍打着胸膛,拍得‘咣咣’直响,摆出了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万妙圣姑‘咯咯’一笑,抖了抖缠在手指上的骨刀,轻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去镇字第九城罢?屠光城内所有活物,将一个叫做白鼋的小妞,和她身边一个叫做胤垣的小白脸拿来,然后,带着他们去南边!”
“用你最快的速度,往南边跑一年。”
“深入南方山岭一年后,将他们随便丢给哪个妖蛮部落,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万妙圣姑微笑看着大蛇:“从此之后,你就逍遥天地之间,任凭你快活,没人再约束你了!”
大蛇骇然看着万妙圣姑:“这么简单?”
万妙圣姑微笑:“就这么简单!”
大蛇皱起了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万妙圣姑:“你们,想坑老子……当年老子被几个老贼秃围攻,差点身死道消,也不知道那老娘们用了什么手段,让老子活了下来……啧啧,这么大的一笔人情,就让老子做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肯定想要坑老子!”
咬咬牙,大蛇目光游离的看着万妙圣姑,迟疑许久,他才狠狠跺了跺脚:“可是,谁让老子一诺千金呢?罢了,镇字第九城是吧?在那个方向……老子去去就来!”
一声大吼,大蛇猛地化为一道蛇形闪电,直奔镇字第九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路过镇字第四十九城,突然一条长达千里的巨型蛇尾从天而降,‘轰’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城池的防御大阵上。
无数重防御光幕被一击打得粉碎,电光雷火带着可怕的剧毒,化为暗金色的洪流撕裂了大阵的防御,轰入了城中。
只是一击,超过十万栋屋舍楼阁尽成粉碎,百万城民化为乌有。
悬浮在城池上空,正严阵以待的城中驻军被这一击轰杀了超过十万,就连镇字第四十九城的城主,也被一击打得粉身碎骨,侥幸靠着一件本命仙宝护住了一缕神魂狼狈逃出!
那城主嘶声尖叫:“这老妖……当年他就是巅峰级的道主修为,今日他,他,他……”
当年被囚禁镇压时,大蛇就有巅峰道主的修为,过了这么些年,莫名的修成了一门来路不明,镇字第四十九城的城主听都没听说过的‘九转天龙变’,大蛇的修为已然到了让人捉摸不透……让人不敢细思的境界!
如此巨妖出世,镇字第四十九城的城主喘着气,运转仙法,竭力回收自己刚刚崩散的精血元气,一点点的重新凝聚肉身,低声嘟囔道:“还好。还好。他没有找咱们的麻烦……镇字第九城?呵,法海城主,你靠山这么硬,想来,能扛住罢?”
就在镇字第四十九城的城主自我安慰的时候,一缕缕腥风从南面吹来。
大片妖云升腾,阴风带着‘嗖嗖’声直扑了过来。
阴风、妖云中,可见一条条扭曲蠕动的大蛇虚影。
大蛇脱困后,当即发动了本命神通,开始召唤南方蛮荒山岭中那些成气候的蛇类……在他的强行召唤下,无数年月悠久的巨蛇大蟒、毒蛇怪蛟等物纷纷出动,宛如疯魔一样朝着镇字第四十九城的方向冲了过来。
深山大泽,多藏龙蛇。
莽荒山岭中,就是蛇蟒之类的物件最多。
在脱困的大蛇召唤下,这第一波袭来的蛇类数量就超过三万……而在后方,数量更庞大、体积更巨大、修为更可怕的蛇类,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万妙圣姑哼着歌,笑吟吟看着乱成一团的镇字第四十九城,轻笑道:“唷,看样子,你们有点顶不住的意思哦……一群没用的男人,你们顶不住,岂不是苦了城内的那些丫头么?”
“与其让她们被蛇类吞噬,还不如,让她们转化为我的小丫头,从此长生逍遥、永生不坏,岂不是好?”
万妙圣姑哼着歌,手中血色骷髅状灯笼荡起一抹血光,径直飞向了火光四起、乱成一团的镇字第四十九城。
城内,刚刚被老蛇一击斩杀的百万城民中,那些被击杀的女子残骸突然裂开,炸成了一团团迷离的血雾。血光升腾,邪气涌动,这些被莫名击杀,死前满是滔天怨气的女子,在血光中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镇字第四十九城内,也随处响起了轻柔的呼喊声。
“嘻嘻,相公,我们来配对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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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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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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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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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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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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