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浔好不容易积起来的信念,在这一刻被彻底的击破。

  他接受不了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倘若只是抢占了他的皇叔还好,坏就坏在,他皇叔还有家室,他破坏了人家的家室。

  这和昭月国那帮乱贼强盗有什么区别,他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吗。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岑初的回应,梁月浔发现岑初早就已经睡着了。

  是也,原本岑初就说要睡觉,是他偏要拉着岑初说话的,人睡着,他心中满腔的疑虑没有人帮他解答。

  担心岑初睡醒之后会后悔,或者是说他的夫郎找上门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要脸,梁月浔说不上来的伤害。

  依依不舍地从岑初怀里爬出来,还没等自己动多少,岑初收紧了手臂,把他支起的身子给带了回去,困倦地道:“别闹。”

  梁月浔担心自己把岑初吵醒,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

  算了算了,让自己在放纵着最后一回吧,他保证,等皇叔醒来之后就放了皇叔。

  他舍不得他的皇叔,舍不得他的娇娇,他们才在一起三天,那三天的时间,他连眼睛都舍不得阖上,看一眼就少一眼,困急了就打一个小盹儿,什么都拿到床边处理。

  这三天里,事后他自己也没有睡多少觉,一直在床边守着岑初,等他醒来,连自己眼底都青黑了都不知道。

  若不是岑初强行拉着他睡觉,他可能会继续守着,当一个孤独的守望者,望娇石。

  都怪他的娇娇太美好,被人捷足先登了,他要是早出生个几年,哪里有那个人什么事。

  睡意渐渐席卷,梁月浔带着胡思乱想,在岑初怀里睡了过去。

  自从岑初走了之后,梁月浔已经很久梦见他和他夫郎了,以往都是只梦见岑初。

  这一次,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梁月浔很高兴。

  甚至有了意外之喜,他看清楚了另外一个人的脸,那种空白到虚无缥缈的脸。

  梦境真实的让梁月浔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那张空白的脸,怎么会是他自己。

  娇娇找了七年的夫郎,居然是他?

  他和娇娇都不知道,还各找各的。

  亏的他还一直吃自己的醋,但是娇娇为什么不告诉他。

  虽然他知道有一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他还是坚定梦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一切都太逼真了,无论是牵手的触感,还是身体的温度,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每一件都让人觉得自己设身处地的感受过,亲历过,好像是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梁月浔不愿意醒,怕一醒来,全都都化成泡影,梦里的岑初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也让他为之向往,永远沉溺。

  直到唇瓣上传来湿润的触感,梁月浔,什么东西摸了摸他的脸,绕的他睡不好,只能不舍地睁开眼,正对上岑初琥珀色的眼眸,里面满是他的倒影。

  “你已经睡了很久了,再不醒来估计肚子都会饿坏,要睡等吃完饭再睡。”岑初不知他做的是美梦,擅自叫醒他吃饭。

  梁月浔揉了揉眼睛,胸口像是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低头一瞧,才看见岑曦不知何时睡在他们中间,小手抬起,方才自己的脸应该就是他在摸。

  父子俩眼神同步,皆是茫然又无辜地看着他,小岑曦另一只手上还抓着一个金链。

  “他怎么会在这里?”梁月浔利索地起身,将岑曦抱起来。

  小岑曦这次很给面子,没有哭闹,抓了手上的金链想要送给梁月浔玩。

  梁月浔臊的慌,金链是他亲自给岑初带上的,为的是束缚住岑初的行动,而他却在岑初被绑的时候对他做了那样的事。

  本就羞耻了,对上小岑曦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愈发觉得自己可耻。

  梁月浔结结巴巴地说:“娇娇,我,我给你解开吧。”

  岑初摆了摆手,他媳妇儿觉得是小情.趣,解不解开都无所谓,“福仁说小曦要睡觉,干脆就抱到这里来了。

  呐,看来好了,这是你小爹爹,以后千万不能认错。”

  最后一句话,是他认真地对着小岑曦说的。

  小岑曦“咿呀”了一声,笑着倒在了梁月浔的怀里。

  梁月浔身体僵硬,除去上一次,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孩子,没有经验怕弄疼了小岑曦,只能僵着身子任由他靠着。

  看来这个新手奶爸还不是很熟练。

  岑初抓着他的手,亲自教他要怎么抱孩子,“你以后只要这样就可以,他才两个多月,最好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抱着他,平时他很乖的,也不会乱动。

  他还太小,没事不要捏他的脸哦,戳一下也不行。”

  梁月浔讪讪地收回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戳一戳小岑曦脸的手,小岑曦实在是太可爱了,他真的忍不住啊。

  “你为什么跟他说我是他小爹爹呀?”梁月浔回归到正题上来。m.xiumb.com

  岑初毫不在意地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拢了拢身上没有遮挡作用的薄纱,挑眉,意思十分明显道:“你说为什么。”

  “哎呀,娇娇,我……”梁月浔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是那么的匮乏。

  这也太羞耻了吧,生米煮成熟饭,不从也得从,他疯了,做出这种事。

  岑初不逗他了,很认真地解释:“你知道的,自打我认识你父皇开始,我就在寻找我的夫郎,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并不能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谁,所以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救你父皇还是一个意外,留在这里更是一个天大的意外,找到你更是意外之中的意外,我没想到你会在我身边。

  这其中寻找和界定的过程以及因素我不能告诉你,是个小秘密,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你是我一直寻找的夫郎。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相处日常是真实发生过的,你不记得,但我记得。或许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我没有喝孟婆汤就投胎了,回来寻找喝了孟婆汤投胎的你。

  大概就是这么简单,所以你不要怀疑自己,兜兜转转,我们靠着缘分,又一次走到了一起。”

  “那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找我,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错过七年。七年那么长的时间,咱俩的儿子早就会打酱油了,早点教他,说不定还能帮我分担。”梁月浔幽怨地哦撇了撇嘴。

  岑初汗颜,一头黑线落下来,被他的虎狼之词吓得不轻,他仿佛看到自己坐在法庭被人控告的样子,他的小媳妇儿比他小好多,要是真干了,绝对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七年前你才多大,你是想让我当禽兽吗,我当时还是你皇叔,难不成你爹尸骨未寒,我就对你下手?

  你是真不怕你爹回来找我算账。而且都说了,找到你的某些条件还没有出现,我只能跟任何人保持距离,怕他知道之后会伤心。

  虽然如此,只有你是我唯一亲近的外人,你就偷着乐吧,我一开始是真的把你当我侄子。”

  子不语怪力乱神,岑初不能讲,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梁月浔知趣地不再过问,反正他已经是他的夫郎,他的娇娇也跑不了。

  毕竟儿子还在他手上。

  梁月浔说他也要学着照顾岑曦,不能光由岑初一个人来,太累了。

  岑初就教他怎么冲奶粉,喂奶,拍嗝,和给小岑曦洗澡。

  福仁和福泉彻底失业,只能当他们枯燥乏味的太监,当太监哪里有伺候小主子来的快乐。

  还是小主子可爱,招人喜欢。

  干了几天带孩子的活,梁月浔觉得这简直比当一个皇帝还要累,难怪他总觉得岑初回来之后憔悴了不少,谁带孩子谁憔悴呀。

  累过后就是心疼,这几个月来都是岑初亲手照顾岑曦的,何莲也只是偶尔帮忙带带而已。

  她的孩子不幸夭折了,正是伤心的时候。

  岑初怕她伤了身子,一直不让她干这些,只是偶尔帮忙抱抱小岑曦,他还让何莲好好补身子,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何莲说她没有再嫁的打算。

  岑初便提议让她可以去学医术,以后当个大夫,她父亲以前就是村里面的赤脚大夫,何莲从小跟着她父亲,也学了不少东西。

  何莲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每天过的都很充实。

  至于关凌,岑初把他丢到国子监去了,还是那句话,什么年纪就应该做什么年纪的事。

  这样看起来就小岑曦是无忧无虑的。

  既然已经和岑初互通心意,梁月浔打算坐实谣言,他就是要让岑初做他的皇后。

  在位七年,他一直兢兢业业,兴修水利,减免徭役,造福百姓,他想娶自己喜欢的皇后很合理吧。

  正因为如此,盛阙国的百姓都没有太多的人反对,对这件事情的接受度都还挺高。

  他都是一个好皇帝了,让他娶一个男皇后又有什么所谓呢,关键是这皇后也很厉害,前几年亲自北上,打的昭月国落花流水,无力反抗,岑初在民间的口碑一直很好。

  再说了,小主子不是都有一个了,还担心什么开枝散叶的问题,这不是瞎操心。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也不急,他们急有什么用。

  梁月浔很顺利地能娶到自己心爱的人。

  封后大典上,梁月浔对着他父皇的牌位笑得跟个二愣子似的,太后看了都在想真的有那么开心嘛。

  梁月浔表示,开心,真的很开心,如果不是他父皇结拜了一个好兄弟,那他可就娶不到中意的皇后,全靠他父皇搭桥牵线。

  昔日大嫂变婆婆,岑初还不好意思了。

  太后也是尴尬,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太后主动打破:“成亲了哈。”

  岑初点点头:“是的,月浔之前还担心您不会来,他说您一直住在行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很想念您。”

  太后摆了摆手手:“害,还不是因为不方便,哀家一个做太后的人,经常出现也不好。

  再加上浔儿一直没有纳妃,哀家来了也没有小孙孙、小孙女抱,还是在行宫待着清净。”

  “小孙孙?”岑初使了个眼色,让福仁把小岑曦给抱过来。

  太后眼睛一亮,忙不迭抱过小岑曦,小岑曦对她更是喜欢,接受度相当高,咯咯咯的笑。

  “先前听说你回来还带着一个孩子,哀家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太后爱不释手地逗了逗他,真是心肝都萌化了。

  好久没见过小孩子,先帝子嗣单薄,上一次还是梁月浔小的时候。

  岑初应了声,“是我姐的孩子,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便说成是我的孩子。”

  太后一下就猜中这原因是什么,她自然不会蠢到把孩子的身世给捅出去。

  听到梁月浔说要娶一个男皇后时她还有些伤心,因为不能抱上小孙孙和小孙女伤心呢,这一下就被小岑曦给治愈了。

  岑茴是那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基因自然是不差的,小岑曦生来就讨喜,白白嫩嫩,又很爱笑。

  太后心满意足地带着小岑曦,她准备回宫住了,能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岂不美哉,比那冷冰冰又无趣的行宫好多了。

  大殿从早晨天不亮开始,一直要到晚上,岑初到底上了年纪,又经历了那么多事,终究还是比不上梁月浔旺盛的精力。

  两人喝完合卺酒,岑初打着商量说,“你看今天我们都累了,要不早点休息。”

  梁月浔摇摇头,小岑曦现在在他母后那里,福仁福泉,外加上一个101,全都过去了。

  这几天他俩都是和小岑曦一起睡,好不容易过上二人世界,又是新婚之夜,还连着休沐七天,傻子才会浪费这个时间。

  梁月浔动作娴熟地把岑初推倒,“你要是累,让我来吧娇娇,我已经有经验了,不会弄伤自己哒。”

  虽然但是,这种0上1下的感觉,唔,好像有点新奇。

  前半夜梁月浔还精力十足,缠着岑初不放,后半夜位置颠倒,梁月浔是真的怀疑这人刚成亲就开始说鬼话骗他。

  男人的话一点都信不得!!!

  他哪里有半点精神不好的样子,分明生龙活虎的,他这点小力气在岑初面前是真的不够看。

  最后梁月浔只能哭着求饶:“不要了,娇娇,真的不行。”

  岑初没理他,反而埋的更深,贴在他耳边说:

  “皇上,我们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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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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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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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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