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岑初将一把匕首塞到江暮舟的手上,同时解下手腕上的红绳,上面挂了两个生命铭牌,一个是他的,一个江暮舟的。
岑初的生命铭牌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险些以为没了,毕竟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他交代着自己的遗言:“我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能获救,但是我不想让别人杀我,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哥哥放心地扎,我不怕疼的。
就是和哥哥认识的时间太短,我还没看够哥哥呢。不过有这些日子也不错啦。”
岑初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没有半点悲伤,一如江暮舟第一次见岑初,被他牵住手时,脸上绽放出的大大的笑容,牵着他便拥有了全世界。
江暮舟缄默不语,他怎么舍得将手中的匕首挥向岑初,但是,事关那么多玩家,他不能置那么多人于死地。琇書網
如果岑初不死,系统不毁灭,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害,被迫卷入这个游戏。
只需要牺牲岑初一个,就可以拯救所有人,听起来怎么,都不亏。
江暮舟苦笑,岑初到底做了多大的努力,才把整个游戏和他绑在一起,只要有玩家杀死他这个NPC,游戏就会瓦解,一切将不复存在。
可他下不去手……
江暮舟把匕首扔在地上,不管不顾地扑到岑初怀里,呜咽地说:“我不要,要死让我死好了,让别人来,我留在游戏里陪你,我陪你好不好。”
他原以为岑初会像往常一样抱着他轻声哄,但岑初却慢慢地推开了他,捡起地上的匕首,再一次塞到江暮舟手里,握着他的手,刀尖抵在自己的胸口。
“哥哥,我是第一代的玩家,当时的游戏机制可比这个残酷多了,但我经历九死一生,才赢了游戏,成功活了下来。
游戏却不让我走了,将我困在这里,至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久到我整个人融合了游戏,占据最主要的核心地位。
直到我遇见了你,有些事,该要有结果了。哥哥,和你在一起这些日子,我很开心。
哥哥,回到现实世界后,把我忘了吧,就当作是你做了一场虚妄的梦。
我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匕首应声刺入岑初的胸口,江暮舟一惊,颤抖着松开匕首,岑初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
“哥哥,我也解脱了……”
随着岑初身体的消散,游戏数据分崩离析,开始瓦解,外面的玩家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游戏开始崩塌了。”
“这破游戏打不过就开始整蛊人了是吧,垃圾!”
江暮舟的手死死攥紧两个生命铭牌,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他从房间里冲下楼,对着剩余的所有玩家说:“快跟我来,我带你们逃出去。”
不疑有他,所有玩家全部跟着江暮舟跑。
岑初说,唯一一个联通现实世界的通道就在竞技场中央的擂台,他死后,那里会出现类似虫洞的东西,跳下去就可以。
游戏瓦解的速度很快,每一个人都拼了命地跑,生怕自己跑慢一步,就会死。
一行人来到竞技场,果真擂台上出现了一个虫洞。
跑在最后的一个玩家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差点被吞噬,幸好几个玩家把他拎起来了,一把带到竞技场内。
竞技场也开始瓦解了,从最顶上开始,慢慢地往下。
“快,只要跳下去,我们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江暮舟一个个看着他们跳,一开始还能三五个玩家一起,后面虫洞开始缩小,只能一个个跳,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会耽误时间。
只剩下江暮舟一个人了,看着仅剩头大小的虫洞时,他慢慢地坐了下来,眼睁睁看着虫洞缩小。
田忆柳是倒数第二个下的,他人都进去了,江暮舟还没下来,便急了,赶忙回头看,发现江暮舟不仅不走,还坐下来了,火急火燎地道:“大哥,你干什么,快点下来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擂台外围的东西全部消失,只剩下擂台了。
江暮舟摇摇头,固执地说:“我不走,我留在这里陪他。”
田忆柳差点被他的话噎到,一时之间分不清江暮舟是死犟还是深情,他和岑初认识才多久,哪来的深情啊,不是瞎扯淡吗。
“大哥,你别糊涂啊,我们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回到我们的世界吗。”
江暮舟不语,摆明了不想走。
眼看虫洞越来越小,忽然刮来一阵妖风,把江暮舟吹了进去,虫洞彻底合上,整个游戏完全瓦解,重归虚无。
田忆柳拉着江暮舟的手,他们在虫洞穿梭了许久,周遭凌冽的罡风吹得他们睁不开眼,风一刀刀割在脸上,他们也不敢喊疼。
等恢复正常后,他们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还掉进了河里。
已经回来的玩家赶紧去把他们捞上来。
江暮舟急忙看着自己的手心,发现属于岑初的生命铭牌碎了。
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岑初救的他。
江暮舟望着几块碎片,泣不成声。
田忆柳知道他在哭什么,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大家似有所感,陪在江暮舟身边。
于他们而言,那个NPC消失了,他们获救了。
于江暮舟而言,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喜欢的人。
……
生活重新步入正轨,玩家们几乎都是劫后余生,在这里他们的生活痕迹全部被磨掉了。
原本游戏就只剩下他们一百多个人,他们干脆一起住,好歹也是同生共死的交情。
生活在逐渐变好。
江暮舟把碎掉的生命铭牌打了孔,和自己的生命铭牌一起串起来,戴在脖子上,两根红绳双双戴在他的右手腕。
他和其中一个爱好武术的玩家开了一家武术馆,招收了很多小孩,每天都很忙。
大家看江暮舟的状态好很多,也不由得放下心来。
尤其是田忆柳,差点就被江暮舟吓死了,那几天的江暮舟跟死了老婆似的,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就守着他的生命铭牌,怎么劝都劝不动。
还好,还好他快走出来了,要不然他怎么向已去的大嫂交代。
田忆柳有个小秘密,一直没和江暮舟说,他也不敢保证秘密的真实性,怕说出来让江暮舟白开心一场。
直到有一天,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穿着蓝白校服,背着书包进来武馆,说要接弟弟回家。
江暮舟正好领着小豆丁们排队出去,一见那少年便移不开眼了。
少年笑了笑,主动大胆地走上去,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抱着他不撒手。
少年笑意炎炎地说:
“好久不见,哥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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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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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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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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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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