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行感到行立难安,他能听见身边女孩正在颤抖着的喘息声,他想象得到她心中情绪正激荡起伏,然而即便他想要劝慰,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他早就意识到,春藻家里的情况可能会很复杂,免不了产生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之前是觉得交浅言深,不好深入询问;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亲近了,但他想要的真相却来得过于突然、又过于的……沉重。
光是身为旁观者,用听的都觉得沉重到呼吸困难,难以想象当事人的心情。
燕景行瞪着谢玉芝平静的脸,认为这姑娘真是“不同寻常”。
“我要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
直到那位司机提醒谢玉芝要离开这里,他才从一言不发的窘境中被释放出来,看向季春藻。
“春藻,你没事吧?”
长发女孩吸了吸鼻子,她眼眶周围像兔子那样红通通的,小声回应他:
“我,我没事……我们先走吧。”
她揉了揉眼睛,又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双颊,努力表现出精神抖擞的样子。
“景行,看来今天是不可能说服她了,下次再想其它办法吧。”
你居然还不肯放弃啊。
燕景行叹了口气,只好点头。
……
万里无云,天光烂漫。天气不会因为人的心情而有所改变,依旧是那么美好,盛烈的阳光晒得人肌肤滚烫。
回家的路上,季春藻说要上个洗手间,他便站在商场门口等她。
这时,一辆黑色私家车从马路上缓缓经过。正好是红灯,车就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燕景行正觉得有点奇怪呢,副驾驶座上的窗户摇了下来,探出一张少女的脸。
大队长同学定定地看着他,随后开口说道:
“燕景行,我不知道你是像我一样可怜她、还是真的相信她那些疯话,但有的事情都是要注意的:她是个很容易脑袋发热的人,你需要在旁边看着,别让她干出会影响到周围的傻事。”
谢玉芝说得很认真,大概是当室友得来的经验。她虽然不相信春藻的话,却出于某种责任感,在一段时间内担任着季春藻身边“照顾者”的角色。
现在,她当着季春藻的面说出那些话,显然是有着以后只当陌路人的打算——起码从谢玉芝的角度是如此,所以才会忍不住找到自己倾诉。
她当然是出于好意,但燕景行听着听着,却情不自禁蹙起眉头,心情不爽。
“谢玉芝,你可能觉得自己很懂,什么都了解,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春藻她才是对的’——我相信她。”
燕景行的语气坚定。
“所以,你可以不用说下去了。”
谢玉芝眨了眨眼,似乎感到很吃惊。
她用一种好像第一次认识他的目光打量着车窗前的男生,过了会儿,大队长同学移开视线,轻抚着落在肩膀上的柔顺发梢,神态有点不自然。
“你在为她生气,这不是很好吗……你才是她的朋友。春藻她并不需要我。”
明明是很短暂的对话,在这一刻却变得漫长。一分钟后,红灯转为绿灯,汽车重新开始行驶。
他听见谢玉芝小声对自己说了声再见。
“再见!”
燕景行朝着远去的黑色轿车摇了摇手,一转身就看见季春藻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刚刚那人谢玉芝?你和她偷偷聊什么呢?”
“没什么,她和我说要好好看着你,不要乱来,整天去找外星人什么的太蠢了……”
燕景行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就看到季春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他连忙解释道:
“我当然是一口回绝了。放心,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季春藻脚步摇摇晃晃地靠近他,然后就这样倒在了他的怀里。
“呜呜……”
她紧紧攥着着男生的领口,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发出了小小的、微弱的啜泣声。
燕景行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手,抓住了女孩纤瘦的肩膀。
如同要给予她支撑的力量那般,他将季春藻柔弱的身躯拥在怀中。琇書蛧
感觉,就像是抱住了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他想。
……
轿车内,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大家闺秀般文静的女生。
她的年纪尚小,样貌已出落得让人惊艳;气质端庄,一看便知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哪怕是在自家车上,都不会松懈自己的仪态。
青春期是人一生中人格成熟和形成自我的时期,初中生可谓最叛逆的群体,可这种不听话的迹象,却在名为谢玉芝的少女身上看不到分毫;
正相反,她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理解了自己想要做什么、未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且从那以后开始,就一直在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
这时,谢玉芝突然将副驾驶座上的镜子拉下来,盯着自己的脸。
女孩的皮肤是冷白色的,站在人群里能把周围所有人的肤色都衬黄;霜雪般的美貌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转开视线,不愿正面多瞧,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觉得自惭形愧……
除了她自己。
她直勾勾地看着镜子中的女孩,在那双黝黑明亮的瞳孔中,捕捉到了迷茫的情绪。
谢玉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像是要将阴沉的心情通过肺腑排遣。
“刘叔叔,你在制服高老师后,从她身上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
刘铁的脑袋微微一侧,疑惑地问道:
“小姐是指什么?”
“比如说,”谢玉芝的语有点犹豫,看来她自己也没拿准是不是要真的说出来,“‘水蛭’之类的……”
“水蛭?”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类似于被生物袭击的痕迹?”
“哦,是说被毒蛇什么的咬了吗?”刘铁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她身上有类似的伤口。”
“是吗。”
谢玉芝将镜子重新抬回去。
“小姐注意到什么了吗?”
“……不,什么都没有。”
……
燕景行抱着季春藻,感受着怀中女孩纤瘦的脊背,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是第一次和同龄女孩肢体相亲,最开始的时候难免会觉得羞涩和紧张,但这样尴尬的情绪很快在少女的啜泣声中消失了。
胸口上传来实实在在的重量,流淌的泪水沾湿了衣襟,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骤然涌现的浮躁念头一起洗净,只剩下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
女孩长长的头发,就像海浪般在阳光下静谧流淌;柔软的躯体近在咫尺,贴着她脊背的手掌处传来的体温微微发烫,发丝间散发着沁入心脾的香味,将他轻轻包围。
在这个过程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也听见了春藻的心跳声,这种声音从未如此清晰过;
伴随着时间流逝,两个人的心跳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一股令人安心的氛围在相拥的年轻人们之间酝酿。怀中的女孩同样平静下来。
在那之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面带红晕地离开他的怀抱。
季春藻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他,眼角还有晶莹的泪花。
“……谢、谢谢你。”
燕景行故意皱起眉说:
“你总算肯放开我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担心你会擤我身上。”
“我才不会!”
季春藻大声反驳,随后破涕为笑。
“我昨天做了个梦。”
燕景行拉着女孩柔软的手掌,两人一起在花坛边上肩并肩坐下。
他认真地提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场梦,以及清晨的记录和分析。
这是他想要分享的内容。
如果换作别人,听他如此严肃地对待一场荒诞的梦,只会觉得可笑吧。
但季春藻一定是例外,因为现在的自己就是曾经的她。
“春藻,你相信我吗?虽然只是一种直觉,但我觉得,那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反应了未来。”
长发女孩凝视着他的侧颊。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丧气。谢玉芝那人看着顽固,可她迟早会明白的,因为就和看见了你一样,我同样在梦里看见了她。”
“原来是这样……”小姑娘握紧拳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没有做错,也没有想错。”
就和燕景行预料的那样,季春藻毫不犹豫地将他说的话全盘接纳,并且因此振作起来。
“哼哼,虽然玉芝已经是一副‘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的样子了,可我没有放弃!”
她装模作样地向面前的空气挥了几下拳头。
“我一定会让她看到真相的。”
“……你打算怎么做?”
“我当然有办法。你忘记我的能力了?”
“你是说‘呼唤外星人’吗?”
燕景行想了想,说道。
“先不说你现在能不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就算你能发动能力,把外星人呼唤来了,就一定能说服谢玉芝吗?以‘灵体水蛭’的状况来看,她恐怕不会认可类似的间接证据。”
只要没有亲眼看见,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超出他们理解的事情,这就是囿于常见的人们。
“而且……这种事情还很危险。”
他的语气颇为沉重。
今天发生在补习学校的恐怖事件,无疑会让所有亲身经历者心有余悸。
这件事可还没有结束呢,虽然警察来了,把高老师和第一个受害者都带走了,但他们大概率没办法解决根源问题,因为普通人压根看不见。
灵体水蛭……那种异星生物,本来以为只要躲开就行了,没想到它们居然能寄宿在人体内控制其行动,甚至以此为媒介传染给其他人,这是连季春藻都不知道的事情。
另外,女孩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她之所以会对“呼唤”这件事本身存在心理障碍,有可能就是因为上一次使用了这个能力后,发生了很不寻常的事情——
联想到谢玉芝提到的她童年时的遭遇、以及她本人坚持认为自己的父母是被UFO带走,以上种种,都让燕景行的心头被覆盖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景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季春藻瞥了他一眼。
“关于爸爸妈妈失踪的那件事,玉芝说得基本上就是我认知中的全部,因为在那之后我失忆了。”
“失忆?对了,你是提起过,自己对小学以前的记忆很模糊。”
“嗯,我想应该就是那件事带来的后遗症吧。我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身在一片森林中,看到夜晚的天上泛起了奇怪的光芒,然后汽车被吸上天空的一幕……很模糊,但我确定自己看到了。”
女孩一边回忆一边说话,口吻宛如梦呓。
“所以我才觉得,他们是不是被外星人带走了。”
“……会不会和你的能力有关?”
燕景行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问出来了。
他知道,这种可能性自己能想到,身为当事人的她也一定有想过,甚至很可能是无数次反复地纠结过。
当季春藻意识到这样一种可能性——自己的“超能力”才是父母失踪的理由时,她究竟背负上了多么沉重的心理压力呢?
“可能?我并不确定。”
季春藻又抬起脸偷偷看他的表情,之后低下头,用一派轻松的口吻回答道。
“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不想再停滞不前了。”
燕景行还能说什么呢?这是由承受压力最大的本人做出的决定,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回到你刚刚说得那个问题,该怎么让人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呢。其实很简单,我觉得问题在于水蛭还是太小了。”
“……小?”
“我有这种感觉,假如被我呼唤来的‘外星生物’规模足够庞大,即便是普通人都能看见。”
“……”
比灵体水蛭还要大?
那玩意儿已经是普通昆虫的十几倍大小了吧?要是长得再大点……燕景行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白色巨人的身影。
“你相信我吗?”
她小声问道,将这个反复提及的问题又抛了回来。
“当然。”
燕景行点头,轻轻接住。
尽管他的心中还是有所迟疑,但在昨晚那场梦中,宇航员让他看见了谢玉芝未来所在的地方。
既然如此,一切都会顺利吧……?
“好,我会放手去做的!”
季春藻对他露出微笑。这一次,少女的笑容中已看不到半点犹疑和不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我们的秘密基地更新,第十六章 执著的理由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