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的恍惚让克劳特略微失神,他看着前方,玛莎依旧躺在门板上,并未苏醒,杰森半跪在门板边,一动不动。
随着体内传来燃烧感觉开始扩散,克劳特猛地回过头,看向门外,看向大雨尽头,在拐角处,依稀有一个人影在凝视,在窥探。
此刻,暴雨横在双方之间,如同一席细碎的雨帘。
于心底深处压抑的恐惧与愤怒,伴随着昔日的记忆一同涌上脑海。
克劳特想追出去,理智截停了他的脚步,他一走,玛莎暂且不说,杰森多半凶多吉少,陷入睡梦当中后,如果没能及时逃离,梦境会逐渐加深,直到被彻底困在梦境中,再也无法离开,如同坐在餐桌边的客人。
如果只是浅层梦境,苏醒的办法很简单,与将人从睡梦中叫醒无异。
克劳特伸出手,放在杰森肩膀上,用力摇晃。
“醒醒!”
他高声呼喊,盖过了雨声。
然而,杰森一动不动,甚至,身体在下意识抗拒。
克劳特见状,再次用力,双手抓住杰森,将其,按在地上,然后给了杰森皮糙肉厚的脸上重重两巴掌。
两巴掌过后,杰森悠悠转醒。
“我这是……”杰森疯狂眨眼,看着克劳特的眼神十分困惑,接着,他慢慢站起,用力甩了甩头,目光变得清明,“……又中招了?”
说着,他看着自己双手,表情沮丧,与克劳特一样,他也想起了来自五年之前的记忆,那股绝望与无力的感觉似乎深入骨髓。
“情况很严重,我们受到影响。”克劳特再次瞥了一眼门外,雨帘后,已不见那一个漆黑恐怖的身影,“不出意外,整個西木港都已经在睡魔梦境之中,继续待在这里,被困在梦境中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必须想办法先离开这里。”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呼出。
“可是……去哪里?”杰森眉毛下压,视线在房间中搜索,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玛莎身上,他忽然发现,玛莎紧闭的双眼已经睁开,只是,在这双眼睛中,他并未看见之前见到的机敏,现在似乎只有麻木。
玛莎的灵魂是否还在现在这具身体里面。
这个问题困扰着杰森。
克劳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收回目光,看着玛莎,轻声问道:
“玛莎,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实话实说,不要隐瞒,或许我有办法帮你。”琇書網
单凭淬火者的能力与炼金术,或许很多病症都无法解决,然而,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这些,还有许多有着奇特能力的造物,借助这些物品,或许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玛莎没有回答。
杰森也喊了一声,情况依旧。
忽然,门外的变化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两人转过头,看着门外,阴沉的天空中,一片璀璨的星空凭空出现,宛如一幅色彩艳丽的绘卷。
“那是……”杰森眼前一亮。
“我是……瑞秋。”一个迟钝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杰森与克劳特猛地转头,看着正躺在门板上的女子。
“也是……玛莎。”拥有玛莎身体的人,坐了起来,她的视线扫过两人,眼神中带着无法看透的神秘,仿佛蒙上了一层雾。
“我是……新生之人。”她继续说。
……
荒废破旧的渔村。
海边,一个黑色身影从水中走出,毛发因为被打湿而紧贴在一起,离开岸边后,他绿色的眼睛四处张望,接着,拖着疲惫的步伐向渔村走去。
“希望没有波及到他们……”
伯里站在屋檐下,双手将门推开,屋内已荒废许久,即便是雨水的清新空气,也没能盖住屋内灰尘的气味。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不是以前的西木港,而是……其他的世界……”
他的话音刚落,后方,便传来一阵鼓掌声。
伯里猛地回头。
雨幕之中,一些若有若无的蓝色身影渐渐浮现在渔村内,不过,这些人身上的穿着并非村民的服饰,而是黑域之王教徒的服饰。
鼓掌声渐渐靠近,雨中的光线渐渐扭曲,一名身材紧致的女子于雨中现身,她看着伯里的清冷目光,如同一名超脱者。
“你的身份远比我的猜想,更加神秘。”首领开口,似乎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你究竟是谁?难道是预言中所说的残破的异乡人?”
随着首领的话语,在村内行走交谈的蓝色身影,也像是受到了感召,纷纷看向伯里所在的位置。
伯里张了张嘴,嘴边的触须微微抖动,但最终,依旧一言不发。
“你在黑域之中散布的诅咒,我从未见过。”首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甚至,连古老的黑域之王都选择暂时退避。”
伯里移开视线,将身上的斗篷收紧。
“即便是古神的权能,也不会如此。”首领的视线,依旧死死盯着伯里,盯着那张白色面具下的绿色眼睛。
还是沉默。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求,或许伱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希望你不要继续破坏我的计划,以往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首领移开视线,抬头看着西木港内。
“你的计划是多余的。”伯里开口,“那些小型黑域之王雕像,对你回到过去没有任何帮助。”
“交易从来是对等的。”首领偏了偏头,身边的蓝色身影,仿佛得到了命令,开始自由行动,“如果你想得到我的回答,也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从我醒来的那一刻开始,诅咒就已经存在了,人们称呼它为狂想之灾,仅仅凭借一个想法,一个念头就能够改变现实的灾厄,虽然我已经尽力去处理,但还是有一些在肆虐,如果你知道,或者黑域之王知道,或许可以告诉我,虽然我也想过,让死亡终结这一切,但我还有未尽的事情想去完成,等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我会找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地,结束这一切。”伯里微微摇头,语气诚恳。
“确实多余,但计划不止一个……”首领顿了顿,“……也远不止一个,自从纳文死后,我想了许多,纵使再生一个,或者领养,亦或是从悲痛中走出,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这些,仿佛是生命中的必经之路,总是充满荆棘,也没有尽头。”
她抬头看着天空,慢慢伸出双手,掌心朝上,任凭雨水滴落。
“你知道吗,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止我一个,而是有许多人,他们有的只是普通人,有的却位高权重,他们感受到了命运的残酷,也坚信这个世界不会变得更好,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下滚的圆石,越滚越快,直至完全崩坏。”
淡淡的悲凉感在雨中弥漫。
“但,我们不能只是自己走。”她继续说。
伯里目不转睛。
“究竟什么是人,有很多答案,不过,无论是哪一个答案,人,都不是单纯的个体,一个人从出生开始,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情感上体会到的爱恨情仇,身体上体会到的酸痒疼痛,凡此种种,都是这个人的一部分,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首领脸上的皮肤开始流动。
“我们离开,只是因为我们是第一批而已。”
她收回目光,重新放在伯里身上。
“西木港也会跟着我们一起走,在黑域之中,它将永远繁华,永不凋零,从现在,到未来。”
伯里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呼出,回道:“所以,那些雕像,是为了带走西木港而准备的仪式?”
“是。”首领的回答简单而干脆。
“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伯里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谁都可以走,但西木港必须留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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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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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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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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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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