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后,克劳特站在婴儿床边,他眉心紧锁,盯着昏暗的窗内,目光略微出神。
“怎么了?”绍尔问。
周围没有动静。
“是个死婴。”克劳特瞥了一眼绍尔,继续说道:“脖子处有明显的掐痕……”说着,他将右手张开,慢慢伸了过去。
绍尔打算继续询问,但此时,屋外已经漆黑一片,似乎唯一的光亮也随之消失,他的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微弱的光束从上方的缝隙落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屋顶。
光束并未将房间完全照亮,但许多地方变得清晰起来,例如,克劳特所站的位置。
绍尔定睛看去,视线却被窗外扭曲蠕动的黑影所吸引,诡异、神秘又危险,这些黑影给他的感觉,正如之前在阶梯空间中遇到的蠕动血肉。
难道这里也有?
他心想。
深吸一口气后,他收回目光,重新让目光落在克劳特身上。
此时,克劳特双手伸出,做出掐婴儿的动作,只不过,他表情平静,不像正在行凶,反倒是在验证什么。
“是纳文。”克劳特双手收回,看着婴儿床的目光略带悲伤。
“但纳文不是活下来了么?”绍尔对这些过去的事情并不了解。
“掐痕与我的手掌完全吻合。”克劳特转头看着绍尔。
绍尔明白了克劳特的意思,问道:“如果这里是精神世界,那么,这意味着……你的妻子认为是你……害死了纳文?”
如果是这样,那么,克劳特的妻子当初不告而别,也显得十分合理。
克劳特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
绍尔移开视线,忽然,他发现墙边多了一些画框,他清楚地记得,这些画框在进屋的时候并没有。
他眨了眨眼,走上前观察。
棕黑色的画框内,正是克劳特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其中克劳特抱着还是婴儿的纳文,他的妻子站在身侧,只是,不知为何,这幅画有一个凸起的气泡,似乎装入画框的时候,并未将画纸压平。
他想了想,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按压气泡。
此时,克劳特也走了过来,看着画框。
绍尔将画纸压平,惊讶地发现随着气泡被压瘪,画面的内容也改变了一小部分,然而,只是这一点改变,让原本温馨的画面,变得渗人,怀中抱着纳文的克劳特,整个人的模样完全扭曲,如同一個怪物,同时,一旁的妻子,眼神也随之改变,变得充满恐惧,甚至,还仅仅只是婴儿模样的纳文,眼神也由清澈变得绝望。
克劳特盯着这一副画,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但略微迟疑后,又将其咽回肚中。
绍尔右手收回,画中的内容再次变得温馨。
“那边还有。”
他指了指一旁。
不知何时,又有一幅新的画框出现在一旁。
克劳特点点头,率先走了过去。
新的画与之前的画十分相似,不同的是,此时纳文已经是一名孩童,而克劳特的身边,还站着苍白傀儡。
绍尔看着画纸上的凸起,准备伸手,但却被克劳特抢先一步。
随着克劳特将画纸压下,画面再一次发生了变化,画面上的克劳特不但变得凶狠,甚至,站在一旁的苍白傀儡,肢体也变得诡异起来,像是某种能够变形的生物,不仅如此,一些若有若无的丝线也隐隐浮现,丝线从苍白傀儡的手指上延伸而出,落在三人身上,乍看之下,仿佛苍白傀儡控制着三人。
克劳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内心的情绪。
“她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绍尔瞥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结合黑域教团首领之前所做的事情,几乎可以确定这一点,他将头转了回来,问道:“克劳特,你认为有救回来的可能吗?”
无论如何,她毕竟是克劳特的爱人,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也是因为遭遇了睡魔,如果人被变成椅子,也有被变回来的可能,那么,这一点也有可能。wWW.ΧìǔΜЬ.CǒΜ
“我不知道。”克劳特摇了摇头。
复原远比改变更难,就像救人比杀人更难一样。
听到这一回答,绍尔也没有多问,事已至此,为了这微不足道的可能性,而牺牲现有的优势,并非理智的选择。
“等等……”克劳特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绍尔顺着克劳特的视线看去,发现克劳特紧盯着画,而且不是中间的主体部分,而是画的边缘。
“这些是?”
他发现画的边缘部分有一些意义不明的折痕与线条。
“有点熟悉……”克劳特说着,伸手将画框取了下来,接着,他将画框拆开,拿出画纸,看着背面,发现背面有一些较为清晰的画痕,位置也是画的边缘部分。
“这是?”绍尔眉头紧皱,画痕并非胡乱涂抹,而是有着清晰的图案,但只有一小部分,接着,他转身将第一个画框拿下拆开,看着背面,后面同样有画痕。
“给我。”克劳特伸手。
绍尔将手中的画纸递了过去。
克劳特拿到后,直接将背面有画痕的部分撕下,再将其拼凑起来,很快,画痕似乎组成了一个图案。
此时,绍尔感觉到克劳特的呼吸明显加重,克劳特很可能知道画痕拼凑起来的图案究竟是什么。
克劳特左右看了看,在光束边缘处找到了一个新的画框,这次,他甚至没有看画纸正面的画,就直接将其拆开,然后将画纸边缘撕下,做完这一切后,他站在明亮的光束之下,将带有画痕的部分拼凑在一起,很快,一个人形怪物现出真容。
怪物体态修长,全身灰黑色,头部如同猫头鹰,不过却没有多少毛发,脸上一双大而圆的漆黑眸子仿佛能够摄人心魄,脖子以下的部分酷似蝙蝠,干瘪破烂的黑色双翼收在身后,似乎仅仅只是个装饰品,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
“这是什么?”绍尔问,他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
克劳特缓缓转过头,轻声回道:“睡魔……”
绍尔屏住呼吸,仔细看着拼凑起来的图案,“睡魔不是已经被你解决了吗……”
忽然,他脑海中回想起一句话,之前在西木港郊外,解决完侵入纳文身体的恶灵后,他与克劳特聊天时,从克劳特口中说出的话。
我感觉,这几年我陷入了一个噩梦当中,也许睡魔仍在影响我,我怎么也醒不过来,我不断挣扎,但是却越陷越深,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刻,曾经的话语仿佛得到了应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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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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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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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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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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