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处都是高大树木,环境湿热,视野被茂密的树叶遮挡的厉害。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他才凭借着夜空之中的北斗七星,判断了自身所处的方位。
等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母亲陈芝并不在家,早上出门之前,就说是因为其工厂有事,所以提前返回工厂了。这个年代的工人,休息日的规划充满了弹性,可以调休,也可以不休。
一切以工厂的生产经营为让步。
并且因为工厂区域离家较远,开工时间又非常早,导致陈芝很难通勤上下班,所以在工作日期间,就直接住在工厂宿舍。
此刻,漆黑的房子里,寂静一片。
只有卢亚孤零零一人站在门口。
“好累,真的是太累了——”
拧开玄关昏黄的电灯开关,卢亚脱掉沾满泥土的运动鞋,他摇摇晃晃的走向那有些破旧的沙发,想要一屁股坐下去。
但很快,却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自己,着实有点脏兮兮的。
身上的校服因为打斗的缘故,都已经破破烂烂了。
他一路走回来,就好似流浪汉般十分狼狈,还好这一路上,竟是没碰到任何一个人,自然就没有被被谁撞见这幅狼狈的丑态。
于是,卢亚不打算直接坐沙发上了。
毕竟皮革制的家具,难以清洗。
随后卢亚整个人,则是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微眯着双眼望着天花板,想要稍微休息下,就去烧水洗个澡。
但屋内的电灯,似乎出了年久失修,光线显得极为黯淡。
“嗯?”
卢亚伸出手,用手背挡在自己的眼前,昏黄的灯光洒落下来,他看到在自己的指缝之中,竟然投下了莫名扭动的阴影。
影子,在不规则的蠕动着。
门口玄关的灯泡并不明亮,只能照耀到这一片小范围,所以除了卢亚半躺着的区域,屋子内其他地方都是被黑暗笼罩的。
狭窄老旧的屋子里,仿佛有别的东西存在。
昏黄的光线在被逐渐扭曲,犹如蛇虫般的阴影,从四面八方爬行而至,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小声音。
“......是幻觉吗?”
卢亚虽然很想倒头就睡,但还是揉了揉眼睛,十分疲惫的瞪大双眼。
但随后,他的目光就随之凝滞住了。
因为他在昏黄的光晕之下,看到了一双深红的半透明眼瞳,这双眼瞳之中的目光,透着巨大的怨恨,以及无休止的痛苦。
有点像先前被卢亚踩瘪的红色眼球。
但是,在此刻又莫名带着一点熟悉感。
“......我好像,认识这双眼睛的主人。”琇書蛧
疲惫到眼帘快要垂落的卢亚,又不由地猛然睁开眼睛。
家中的场景,仿佛出现了某种变化。
直到这个时候,卢亚终于看清楚这双深红的眼瞳属于谁了。
是一个红发红眸,容貌平凡的少女。
杰西卡。
那个出身极好,但性格孤僻怪异,平日里与班上同学来往甚少,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不知名书籍的雀斑少女。
那个一直在成绩上挑衅自己的‘原第二名’。
那个就算是一次简单的交谈,卢亚也能感受到对方掌握的知识十分渊博,其有着自身鞭辟入里的独到见解,并非是那种只会读书的高中学生。
但现在这双深红的瞳孔,又与卢亚认识的杰西卡不同。
卢亚认识的杰西卡,已经在事故中遇难了。
而且杰西卡明明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少女,不可能是一个脑袋长在庞大蜘蛛上面的怪物。
由阴影组成的蜘蛛躯体上面,红发少女的脑袋,连着一根森白的脊椎,看上去仿佛没有骨头一般随风摆动。
“我好痛苦。”
蜘蛛怪物居高临下,那双深红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卢亚,口中却发出了杰西卡的哀嚎声。
“......杰西卡?!不对,你不是杰西卡!”
被冰冷诡异的氛围包裹,卢亚全身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摒弃昏昏欲睡的想法,用力高举双手,试图激发体内的红沙血气,对面前的怪物来一套专属的连环重拳。
但他随后,却是猛地愣住了。
不只是体内的一切都空空如也,丝毫的血气都激发不出来。更为让他迷茫的事情,却是伸出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已经攀爬满了黑色的怪异花纹。
这黑色花纹从肩膀开始,直接覆盖了全部的手臂,看上去就好像两根蜘蛛爪一般。
而这种花纹,他并不陌生,之前遭遇到的那些暴徒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这种形态的纹路。特别是那个暴徒首领身上,大半个身躯都被黑色花纹覆盖。
“我好痛苦。”
“我好痛苦。”
“我好痛苦。”
杰西卡的脑袋随着森白的脊柱摆动,那又细又长的红色发丝垂落,一根根头发宛若活物般,缓缓地与卢亚伸出的双手融汇在一起。
而卢亚的双手,居然不受控制的高举着,丝毫移动不了。
“怎么......怎么回事!?”
卢亚亲眼看到,在自己的十指手指肚中间,竟然开了一个漆黑的小孔,接纳了杰西卡的每一根红色长发。
而自己双臂上的黑色花纹,也从最初复杂错落的纹路,化作了一只精致诡异的蜘蛛图案。
那尖锐的爪钩,强有力的黑色螯肢,还有那滴溜溜乱转的八只复眼,全都栩栩如生。
整个蜘蛛图案,分别呈现极度完美的比例,对半分布在卢亚的手背之上。
“不......杰西卡......不!杰西卡!”
卢亚面容狰狞,想要挣扎反抗,但越是反抗,越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意袭来。
他的身体丝毫不受自身的控制。
“我好痛苦。”
“我好痛苦。”
杰西卡没有理会卢亚的挣扎,依然在重复着自己的哀嚎,她身上散发的无边怨恨,庞大的蜘蛛躯壳,逐渐将卢亚笼罩了进去。
“不......”
而在随后,他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红发头颅,竟然直接失去了意识。
在眼睛还在睁开的时候,就昏睡了过去!
等到卢亚再度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躺在了丛林之中。
他的唇鼻之间,传来泥土的腥味。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尸体腐烂的臭味。背后的触感非常柔暖,就好似躺在一张温暖的高品质毛毯之上。
“这是......?”
卢亚在短暂的疑惑之后,猛地惊醒坐起。
他查看着四周的情况。
原来在他的身下,是一张由人皮和头发纠缠在一起的血毯毡片,附近树木、草地上都是近乎成为肉泥的各种内脏。
森白的骨骼,一节一节的散落在四周,或是横放,或是竖立。
骷髅做床,骸骨如椅。
仿若某个白骨组成的王座。
血肉、骨骸,层层叠叠,将卢亚整个人都包裹在最为中间的位置。干涸的黑红血液,看似无规律的洒落,但终究透着一股古怪的韵味。
仿佛这地方,在先前经历了某种极为恐怖的邪恶仪式。
“原来,我一直在丛林之中迷路打转,并没有走出这里。”卢亚抬起手,看着白皙纤瘦的手臂上,那对半开来的蜘蛛图案,“而且昨天看到的一切,也不仅仅是单纯的幻觉。”
他眉头紧皱,思来想去,目光则透着难以言喻的疑惑:“这种情况,反而更像是一种奇特的诅咒。在我杀了那个暴徒首领之后,或许......我就陷入了某种诅咒,所带来的幻觉之中。”
“我以为我昨夜回家了,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卢亚神色有些茫然,喃喃自语着。
他曾看过一些较为小众的典籍,其中记载的内容里面,就描述过类似的诅咒。
这种诅咒,会给被诅咒者带来恐怖的幻觉,甚至是噩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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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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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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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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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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