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耽搁点时间,到正院时,云蕖已经迎了出来。

  胤禛眼眸一亮,他印象中,云蕖几乎没这么急切地迎出来过。

  “爷。”云蕖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探着脖子往他身后看,“弘晖呢?您瞧见他没有?我听说他今天下午还去蹴鞠了,也不知道输了还是赢了,玩得开不开心。”

  胤禛:……

  白高兴一场。

  “他在外面跑了一身汗,我让他先回去沐浴再过来。”

  云蕖不喜欢闻到汗味,胤禛自己就很注意这方面,尤其夏天,每次回府第一件事总会沐浴,把自己打理干净了再过来。

  “哦。”云蕖掉头往屋里走,胤禛听她小声咕哝,“先过来也好啊,在正院也可以沐浴。”

  胤禛再次沉默。

  他懂了,在伦理关系上,他比弘晖辈分高,但在云蕖心里,他的地位远不及弘晖。

  真是让人嫉妒啊,让他一时不知道下辈子是做云蕖的丈夫比较好,还是做她儿子更好。

  胤禛面无表情,任谁都猜不到他内心在想多么乱七八糟且荒唐的事。

  弘晖参加蹴鞠比赛,一项很平常的活动,云蕖却表现得和之前他第一次参加那样兴致勃勃,让小厨房做了弘晖喜欢的菜,今早出门前,云蕖还给他塞钱,让他多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胤禛当时有多羡慕弘晖只有他自己知道。

  明明蹴鞠比赛是上书房流传许久的传统项目,胤禛他们小时候也没少参加,但他还是羡慕弘晖,看见弘晖有这么好的额娘,一方面为自己的儿子感到幸福,一方面就有点失落。

  不管德妃还是佟佳氏,她们都不在乎蹴鞠比赛,认为那只是孩子们简单的玩乐,不必要多重视。

  胤禛看着云蕖忙前忙后,指挥下人准备好清热解暑的凉汤,忽然说:“弘晖很幸福,福晋你是个很好的额娘。”

  “嗯?”云蕖把一碗冰冰凉凉的甜汤端在胤禛手边,含笑嫣然,“孩子幸不幸福,不止看当额娘的做了什么,您阿玛也当得称职,所以孩子才会幸福。”

  胤禛喝了口爽口的甜汤,积压在心中的热燥被缓解,他想到了康熙。

  ——阿玛和额娘称职,孩子才会感到幸福。

  这句话在胤禛脑海中来来回回重复许多遍,最终他还是摇摇头,敛下思绪,专心喝汤。

  弘晖在长身体,身上的肉很少,穿一身月白色长袍,仿佛一缕月光踱步在夜间清幽的小道上,风一吹,云蕖都怕他跟着晃动。

  “怎么就是不长肉啊?”云蕖苦恼地拉过弘晖,好在在他手臂上摸到了点肌肉,这才放点心,“光长高去了,额娘瞧着都吓人,你这腰都快比人家姑娘细了。”

  在外沉稳的小少年,到了额娘面前还带着稚气。

  弘晖拖着嗓音喊:“额娘……”

  把他和小姑娘比,也只有云蕖说这话弘晖才不会心里有气了。

  “行了行了,叫你阿玛过来,咱们用膳吧,给你做了你喜欢的,多吃点。”云蕖拍拍他肩膀,朝内室努努下巴。

  弘晖一进去,胤禛就坐起身,眼神幽怨地望着他。

  “阿玛?”弘晖赶紧低头,看看是不是自己穿得不对。

  他当然猜不到,他被自家阿玛羡慕并嫉妒了。

  胤禛起身,揽着弘晖的肩把他往外带,嗅嗅鼻子,不客气地点评:“带着点奶味儿,还是个孩子。”

  弘晖差点维持不住淡定,一张俊俏的脸红红的,有神的凤眼想瞪人又不敢。

  憋到云蕖面前,就小小地哼唧几声,成功引来自家额娘的关注。

  “怎么了?”

  “额娘,以后我可不可以不喝牛乳了……”他不想被人说身上带着奶味儿,那不跟小孩子没区别吗?

  云蕖无情地摇头:“什么时候你比你阿玛高了,你就可以不喝了。”

  意思就是——这会儿没得商量。

  胤禛被点到,不禁暗中站得更直,下巴微微扬起,冲弘晖挑挑眉。

  “额娘……”弘晖下意识想撒娇,意识到胤禛也在场后,立即坐正轻咳两声,“咳咳……额娘,咱们用膳吧,我饿了。”

  胤禛得意地笑笑,眉眼舒展,心里畅快不少。

  -

  府里时光静好,转身回到朝堂,胤禛就是铁面无私的雍亲王。

  早朝时间,臣子们唾沫横飞互相怼来怼去,各自为各自的主张争论辩护,时不时言官还出来批评一下在场某几位出格的言行举止,实在是热闹得很。

  “据臣所知,诚亲王已经接连几日和年希尧大人于畅音阁约见,但此前两人并不熟识,臣也猜不到王爷为何忽然与年大人结识,您二位又有什么好说的。”一位言官满脸写满公正和正义道。

  朝堂上忽然寂静下来,被言官提道,一般不是什么好事。这番话虽然没明说,但意思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年希尧和三阿哥纷纷目瞪口呆,不说那位言官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两位当事人也不知道。

  他们或许只是去了同一个戏园子而已,哪儿就互相结识并按照他的揣测“密谋”什么事了呢?

  康熙犀利的眼神落在三阿哥身上,在他心里烫出一个洞。

  三阿哥满头是汗地跪下,“儿臣并没有和年大人说话,也并没有和年大人约见,还请皇阿玛明查!”

  年希尧被天大一口锅砸下来,慌极了屈膝跪下:“臣是去了畅音阁,但臣保证臣并没有和三爷商量什么,臣和三爷甚至没坐在一个雅间!”

  康熙暂时收敛了眼底汹涌的波涛,转头看向方才说话的那位言官。

  “诚亲王和年希尧大人在一个月时间里,几乎同个时辰去畅音阁的次数多达十次。”言官冷静道。

  康熙眯起眼睛,三阿哥有前科,他开始怀疑了。

  言官小心抬头悄悄看了眼康熙,马上又开口:“是臣鲁莽,或许诚亲王和年大人去畅音阁真的只是巧合。”xǐυmь.℃òm

  康熙沉吟片刻,什么都没说。

  三阿哥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掉,年希尧在心里问候了三阿哥和那个言官好多遍,咬着牙等待康熙开口。

  “都起来吧。”康熙沉声道,紧接着凝视着垂头的三阿哥,“瓜田李下,想要朕不怀疑,你们就该别这么‘巧合’。”

  三阿哥腿都开始软了,这不仅仅是害怕的问题。

  关键这事他根本没做过啊!到底是哪个龟孙陷害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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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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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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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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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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