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这个,江皇后的神色微微一凝。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转过头来看着商如意,那目光似是审视,却又一如既往的温和,道:“不论如何,他对你,还是比别的人都更上心的。这一点,本宫看得出来。”
“……!”
商如意的心又是一沉。
他,对自己上心?
这已经今天第二次听到这种话了。
看来,在外人面前,宇文晔的确做得非常好,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冷静,清醒。
商如意淡淡笑了笑,没再接这话。
江皇后也笑了笑。
又闲聊了一会儿,商如意便起身告辞了,仍旧跟上次一样,江皇后派了几个小太监抬着檐子送她出宫,也仍旧是那個迎她入宫的内侍官相陪。
一路上,他们走得很快,像是生怕被人阻拦一般。
尤其是在走过安宁门的时候,商如意甚至感觉到一直平稳的檐子也微微有了一些颠簸,显然这些人都加快了脚步,她也下意识的看向了安宁门的右侧,那通往玄武门的大道。
但这一次,没有人阻拦。
大道上空空如也,只有纷飞的鹅毛大雪迷乱了她的眼。
商如意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一刻心里的悸动是庆幸,还是失落。
很快,他们出了宣仁门,之前接她的马车也还停在这里,这一次她进宫只单独一个人,没带图舍儿,连马车也是宫中派来的,那内侍官亲自扶着商如意上了马车,然后行了个礼:“少夫人,请慢行。”
商如意道:“辛苦公公了。”
“不敢。”
那内侍官后退了一步,马车很快便离开了宣仁门,朝着宇文府疾行而去。
商如意坐在马车里,手中还捧着那个暖融融的暖炉,回想起今天在宫中经历的——似乎比上一次要平和得多,只是,江皇后的态度,愈发让她不解。Χiυmъ.cοΜ
她到底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召自己入宫,让自己与她的女儿亲近。
他们,真的需要这样亲近吗?
她的心绪越来越乱,而马车外的街道上也渐渐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商如意一开始还没注意,但走着走着,她突然感到有点不对。
从紫微宫回宇文府的一路上,似乎不该有这么喧闹的地方。
就在这时,马车停下了。
商如意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听见马车外响起了一个带笑的,熟悉的声音:“少夫人,请下车吧。”
这声音——?!
她急忙抬手撩起帘子的一角往外一看,却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笑眯眯的站在马车外,正是上一次到宇文家传旨册封的那位玉公公,只是,他穿着一身常服,看上去就是一个富态的管家模样。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看到他,商如意的脑子嗡了一声,可还没来得及细想,那玉公公已经上前一步,微笑着说道:“公子已经在上面等候多时了。”
“……”
商如意震惊不已的看着他,再看向他的身后。
马车停的地方,不是宇文府的门口,而是东都城内最热闹的坊市中心,那听鹤楼的门口。
甚至,在那玉公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常服的,高大威武的男子,显然是禁卫军乔装改扮的——内侍和禁卫军都在这里了,那楼上的人,已经不言而喻。
商如意顿时哑然:“我——”
玉公公又上前一步,几乎已经凑到了窗口,笑道:“少夫人已经到了这里,何妨下车,上楼去喝杯暖酒呢?反正,来都来了。”
“……”
来都来了。
这四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将商如意钉在这里。
其实,也不是这四个字的魔力,而是她很清楚,这四个字的后面,还跟着另一句话——还走得了吗?
今天,江皇后大概是因为确定了皇帝不在宫中,不会再出现上一次她半路被“劫”的情况,才传她入宫,却没想到,送她安全的出了宫,却在宫外的半路,又一次被“劫”。
楚旸要做什么事,的确,没有做不到的。
而自己,始终是这对帝后操纵下的一个玩偶,如今,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更何况,她想到了新月公主所说的,禁卫军传回来的督军的消息,顿时打定主意,长出了一口气:“是。”
然后,下了马车。
大概是因为雪下得太大,今天来听鹤楼的客人不多,但一楼还是坐了不少桌,只是这些人不怎么吵闹,尤其是看到玉公公陪着商如意走进去之后,都低下头喝酒吃菜,似乎是刻意的回避他们。
看来,连楼中的客人,也都有安排。
商如意只感到自己的周围已经被布下了天罗地网,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她镇定的深吸了一口气,被玉公公领着上了二楼。
这里,比楼下更安静。
平日里高朋满座的雅间,此时几乎都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最大的,靠窗的雅间内似乎有一个人,珠帘晃晃悠悠,勉强露出了一个潇洒恣意的身形。
玉公公将她一直领到了那个门口,行了个礼,然后笑着退下了。
商如意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可帘内,已经传来了一阵苍然的冷香,仿佛那个人的气息,早已经将她笼入了自己的控制之下。
半晌,一声轻笑响起——
“怎么,不想见我?”
“……”
商如意的心微微一沉,这个时候,哪怕真的不想见,她也已经没有了不见的余地。
一咬牙,伸手撩开帘子,慢慢的走了进去。
那雅间内热气融融,仔细一看,靠墙的角落里竟然摆满了暖炉,将这里熏染得如同暖春,而在房间中央,铺着厚厚的地毯,上面只摆放着一张矮几,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香炉,两盏杯,一个炉子上温着的一壶酒。
还有,一封信。
一看到那封明显火漆已被拆开,形制却不同寻常的书信,商如意的心立刻沉了一下。
然后,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对面。
一个颀长风流的身影站在窗边,如玉树盈立,指尖捻着一只酒杯,似在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品酒,那双细长凤目中映着琥珀的酒色,流光潋滟,慢慢的看向商如意。
嘴角,抿出了一丝悠然的笑意。
“你,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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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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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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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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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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