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大妖太高了,这巴掌终究是没有落到它该落的地方。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伸手轻抚痛处。
骨节分明的手指苍白且修长,与脖子处那几道鲜红的手指印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气息渐冷。
他望了过来,眼底一片平静,程沄私以为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似乎要说什么,可一张口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程沄连连倒退几步,看着他径自倒地,一头墨发盖住了半张脸。
“你你你你……”好会碰瓷啊!
“殿下!”
少年不知从何处冲了过来,闪身扶过地上的男人,再一转眼,他已经将人带到了石床之上。
殿下?这大妖来头不小啊。
此时的石床散发着耀眼的蓝色光芒,浓郁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男人体内。
可他的身体却似一个布满裂缝的容器,涌入的灵气又很快散了出去。
程沄才注意到这男人情况很是不好,他赤裸的双足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箓。
全都是契约符。
“殿下,三百年了,您好不容易醒来,为何要为了一个魂体消耗元神之力!还有你!”
少年猛然回头,目露凶光:“殿下脖子伤是你所为?”
“我……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叫为了一个魂体!他明明杀了阿瑞!”
少年蹙眉,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上满是怒意。
“你说的阿瑞,可是他!”
几乎是拎着程沄,一个瞬移间,程沄出现在了潭面之上。
此时潭面上空,出现了一道喷泉水柱,水柱的中央,盛开着一朵金色莲花,其间包裹着透明的金色气泡。
气泡中央竟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孩,环抱着自己正在安睡,就像在母体中孕育那般神情安逸。
尤为醒目的是他的额间,有一道金色光圈阴记。
“他,是阿瑞?”
程沄不敢置信。
“如你所见!”少年没好气道。
“可明明是他自己说——”
“殿下能说什么,无非是激你动手罢了!”
“激我动手?”那他被打不是活该吗?
少年转头,眼眶赤红:“你以为殿下为何会在此处,此处又为何处处都有契约灵符!一个接着一个,从来不曾消散!”
“我不知道啊,白大人,你别激动。你展开说说,我这不是事先不知吗……”程沄被说的一头雾水。
少年闻言,深吸一口气,又突然什么话都不说了。
下一刻,他已消失不见,而程沄再次出现在潭底。
石床上的男人已经醒来了,神情慵懒的靠在一侧,脸上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方才吐血的不是他。xǐυmь.℃òm
程沄眼眸微闪道:“这位,殿下?”
“祁。”
“?祁殿下?”
见他没反对,程沄接着道:“你要是不想让他说,那不妨让我来猜一猜。”
祁殿下挑眉:“自诩聪明。”
“我不聪明,但旁观者清。”
闻言,祁殿下微挑下巴,示意她继续。
“中洲锁妖塔…外界皆传,逃出了一只玉鳞白鱼妖。可或许,逃出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你。
之所以中洲封锁这消息,是因为殿下你的身份特殊,或许你是妖界皇族中人……他们担心此消息一旦外传,很有可能造成天楚群妖动荡。”
“妖界皇族……”男人喃喃:“你对妖族倒是知道的不少。”
“书上看到过一些记载,具体你是不是,我不清楚。
祁殿下,我们无冤无仇,方才是我一时情急,下手太重了。我道歉!
我不清楚你为何要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总之你我之间没有本质上的矛盾,不如大家坐下好好谈谈。”
祁殿下面无表情:“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座……谈谈?”
“我想我出现在这里,就有资格。”程沄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内心其实慌得一批。
祁殿下冷哼一声,挥手间,一碧绿色从天而降。
程沄连忙接过,发现灵福草无知无觉,竟是在进阶。
难不成是吸收了日、月精华,攒到这个关键时候进阶了?
“阿福它还小,有什么得罪大人的地方还望莫怪。”
“你倒是能屈能伸。”
程沄噎住,方才要打人的是她,现在客客气气的也是她。
“不知者无罪嘛。”程沄讨好的笑了笑。
“继续——”
“啊?哦。”
程沄略一思考继续道:“阿瑞的娘亲曾言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看得到他。而你与小白皆能……你们与端清不止相识这么简单,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关系。”
祁殿下道:“这点你无需知道。”
程沄点点头,她才不想知道。
“此地层出不穷的契约符,我想全都是冲你来的。每一道契约符都是中洲那些曾经想要契约你的人留下的。
这些契约符的力量深浅不一。比如眼前这道——”
程沄指着面前飘过小小的契约符:“这个应该是筑基御妖师,至于我之前见到的那两枚,兴许是金丹御妖师,或者之上。”
“你很聪明。但知道的越多……”
这调调一听就不妙,程沄连忙打断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瞎猜的。还有比如小白为何引我来,这点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想知道?”
“当然!”
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
“因为他想让本座与你结契!”
程沄:“!!!!!”
……
月半繁星满天都斗,水光掠影一重重。
程沄倚靠在灵石堆一角,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自从这大妖说了那句话之后,程沄就陷入了头脑风暴中一发不可收拾。
将各种阴谋阳谋都想了一遍之后,她也没明白,为何小白会选择她?
难不成知道她是穿越人士,拥有此界金手指?
还是说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她自己不知道?
“哎!”程沄叹了一口气,故作为难道:“也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则是与我原则背道而驰啊。实不相瞒,我从成为御妖师那日起,就立誓不与任何一只妖结主仆契!”
石床上一直小憩的祁殿下突然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你别误会,我不是看不起你啊,你一中洲大妖,再往高了说是曾经的妖界皇族。本就不该为人所契。
虽世风日下,但你这当妖的得有傲骨啊!
你坚持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不想被人契约,成为他的妖嘛。
怎么到头来,还找了我来?这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程沄连连摇头:“那主仆契约我深入过了。主死妖必死,妖死主不死,等等等等……你何必这么委屈……”
男人露出了少许笑容,双眼微微眯起,饶有兴趣的看着程沄。
“如果是我主你仆……”
“放屁,你做梦!”程沄说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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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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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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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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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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