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顺着香味找到一家食肆,肆外有许多木桩,拴着不少车、畜。紧挨院门的地方竖一高木杆,杆端悬挂着木牌,上面刻有釜图,釜上冒着热气。木牌随风摇摆,下头密集的棍形木坠互相敲击,响声悦耳。
王葛三人牵着坐骑在外头,桓真独自进院。
从外头也能看清楚,坐北朝南是座狭长的屋。灶屋位于东侧,比正屋小多了,屋外还有两个小陶灶,釜里都炖着肉,难怪香味飘那么远。屠宰、剁肉的地方在西侧,此屋更像加了土墙的棚子,整体呈“门”形,食客能清楚看到两个屠夫如何拆骨切肉。
这三间屋子相隔的空地以木片为篱笆,屋墙同时起到院墙的作用。
露天吃饭的食客有十人,全都魁梧身形,穿兵衣、头戴札片兜鍪,分成三拨席坐。正是因为有兵卒在此吃饭,才让王葛几人才放心。
桓真正要进北屋,正好出来一异族相貌的女娘,仅能看出她年纪不大,很难猜具体岁数。女娘先热情的引桓真进屋,很快二人交谈着出来。
原来已有一商队的人在内吃饭,再者,屋里光线也暗。
桓真让王葛三个把马拴在外头的桩上,院中只剩两处空毡席,四人坐在靠院门近的毡席上。从幽州境开始,百姓使用最多的就是毡席,粗制的还不如草席坐的舒服。
女娘利索的进灶屋端桉、盂等食器,将箸轻轻放到桓真面前时,她窈窕的腰身微探,已经很熟络似的询问:“郎君吃完接着赶路么?”
“暂在宾徒留宿。”
“宿在哪?要是不好找地方,我可以……”
王葛越听越觉得不对,八卦心刚起,王恬便大煞风景道:“我阿兄宿在我旁边啊,每晚都在我旁边。”
“哈哈。”不远毡席,只坐着两个兵卒的当中一人笑出声。
女娘并不恼,笑嗔王恬一眼,这一注目,立即移情别恋,小郎被灰尘遮挡的眉目竟出奇的俊秀!哎呀可惜了,年纪太小。
王葛暗中“啧啧”两声,这个时代某方面的开放程度,她至今都适应不了,没想到边郡之地更甚。别说王恬了,就连年岁稍大的司马冲,在她前世也是初中生。
与此同时,女娘觉得自己大意了,又细看个头最高的司马冲,司马冲故意挑左嘴角,露出缺的门牙,女娘顿时收回心思:“我去添把柴,把肉炖的烂些。”
王恬“噗”的捧腹笑。
这时东边有鼓声传来,应该跟食肆隔的不远,道上有百姓往东边跑。王恬坐不住了:“出啥事了?桓阿兄,我想看看去。”
王葛:“我陪王郎君去?”
桓真挥下手,二人愉快起身,刚出院子就跑起来。桓真一笑,收回目光时,恰好发现司马冲也浅含笑,对方肯定不是冲阿恬笑的啊!
坏了,桓真暗惊!这可不是好兆头,他三人得尽快跟王葛分开了。
敲鼓的地方是市亭,鼓吏有腿疾,一手拄拐、另只手握着鼓槌,听他讲话的人已经围了好几层,王葛俩人不停的蹦高,一边仔细听。
鼓吏总共传达两件事。
首件事为:十九日、二十这两天,有场木匠州级别竞逐赛在宾徒县举办,参加比试的最低要求,必须是中级木匠师,或者双初级木匠师。州竞逐赛的首名,记录至匠人履历时,可抵郡级别竞逐赛首名三次;第二名可抵郡竞逐赛首名。此次考核的题目为木械改良,具体情况得问县署木匠肆,报名也在那里,望诸百姓将此消息扩散。
次件事为:县都亭一批佃农的契期到了,这百户佃农分别去往广平郡和泰山郡,成为那里的亭民,和以前一样,亭民开荒免租的期限为三年。所以都亭需要补充百户佃农,不限族群部落,不限儿郎、女娘,每户成年者超过三人即可,符合要求的佃户,六十以上老者、次丁以下幼者,由都亭管每日两餐。也是即刻去都亭署报名。
鼓吏讲完要紧的,见人群要散去,赶紧更大嗓门道:“今回不同以往,广平郡属于司州!只要卖力干活,官长们全看在眼里,三年后,说不定你们也能带着家人去司州,以后你们的后辈就生在司州、长在司州,说不定还能去都城见世面!”
原本被生活压垮嵴背的百姓,各个激动到脸红脖子粗,有人附和高喊:“还等什么,不就是开荒的地越来越远吗?要是不辛苦,凭什么让咱们数年后离开边郡去享福?我不管,我先去亭署了!”
“我也去、我也去。”
“怎么办?我家远,我回去、再回来是不是赶不上了?”
也有不少人跟王葛一样,与人群逆向,挤到鼓吏跟前询问事情。王葛头发都挤散了,好容易挤出半个身,周围太吵了,她就这么侧抻着上半身喊:“阿伯!我是扬州的木匠师,双初级!头次听说州竞逐赛,我也能参加吗?”琇書蛧
“更改为常住民了么?”
王葛又被挤出去了,幸好王恬挤近前,抢着说:“阿伯阿伯,我们刚到宾徒,但就算下午往襄平县跑,一来一回恐怕也赶不及报名。”
鼓吏:“你们这种情况常见,看开些,在边郡啊,木匠的比试最多,不用急在一场。另外,你们下午可去县署木匠肆问问,万一只给两天的报名时间,更不用急了。”
王葛再次挤过来,使劲使得咬牙切齿:“阿伯,在平州比试输了的匠人都罚些啥呀?”
鼓吏回的挺认真:“伐木建屋、制兵械、制棺木、制车,哈哈,去木匠肆看看就明白了。不过女娘年纪这么小,一定是巧绝技能的匠师吧?边郡可少有巧绝技能的比试啊,糟了,我忘提醒了,诸位都听好!这次的州竞逐赛只能天工技能的参加。”
王葛心里一沉,莫非平州还不知道木匠大类里多出“兵匠师”分支?
人群侧后方,不知何时停着一队女骑兵,佩环首刀,披甲戴兜鍪,她们都随首领望向鼓吏那边,同时也注意到人群中刚挤出来一个小女娘很有趣。对方明显是汉家女娘,也就十岁出头,满脸的黄土,定是刚远道而来的,头巾都挤掉了,正胡乱一系。刚才人声那么吵,但盖不住她的高嗓门,可见性格飒爽。
“郡守,好巧啊,咱辽东郡不是急着招募骑兵么?”
荀灌笑道:“或许,真的很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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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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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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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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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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