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伙儿匪徒本也在店主王小二的监察之中,此番让他们长驱直入,正是要来一场瓮中捉鳖。
而且这店主也想要试探一下这几个人的本领,若他们果真是大唐高人,这区区二三十个歹人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若是他们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又如何能行得过大唐自此地之间的险阻艰难?
而他们的身份真假,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大门被冲开,店中的客人纷纷紧闭了门窗,躲在房中瑟瑟发抖,心说:怎有匪徒敢在国都行凶?
因有店中的跑堂伙计带路,他们也不去惊扰那些寻常客人,他们才有几个子儿?
那大唐来的主仆才是活财神。
贼人直接冲上了二楼,店家王小二向外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周围埋伏的手下随时准备动手,以防伤及无辜。
也是时间太紧,来不将客人转移,否则店主王小二都想要把住店的客人都换成自己手下的刀手,才保万无一失。
不过一些空了的房间之中,此刻也藏了不少手下,一会儿打起来,会尽量用最快速度,用最少的代价解决战斗。
嘭!
大唐主仆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店主王小二,心中吊起一口气来,将手高高举起,一旦动静不对,就要把手麾下。
然后他的手就一直举着,始终不曾落下.
因为自那一脚踹门声响起之后,二楼之上便再没有别的声音传出来。
不要说求救,亦或是求饶的声音,便是连打斗的声音都没有传来这动静显然更不对劲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店主王小二踏步上了二楼.见那陈先生的房门大展展开着,他便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侧耳聆听片刻,屋内并无响动便快速探头,然后缩回来.
若是身边还有旁人,定能看到他的神情变化。
从谨慎变作惊骇,再到茫然,以及如今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就好像是活撞了鬼一样。
他刚才把头伸出去的时候,看到一共二十八个歹人,连带着店中的三个内奸,没一个能站起来的,全都摊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在他把头缩回去的一瞬间,正对着人家主仆四个共八只眼睛。
店主王小二往前一步,向着房间中的诸位拱手行礼,带着歉意说动:“抱歉,是在下.”
“众歹人行凶,被吾等击昏在此。”法海虽然从大圣口中得知了这店家王小二的底细,但并没有等他自曝身份,先一步说道:“不知店主可否将官兵招来,将他们送入大牢问罪?”
店主王小二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好先回答这位先生的话:“小人上来的时候已经报官了,想必很快就会有回应。”
双方颇有默契,店主王小二见对方给自己台阶,他自然借坡下驴也没有在二楼多待,说罢就直接反身下楼,将麾下直接遣散。
众人虽然疑惑,但都遵从号令各自退去,并没有在此纠缠。
不多时,有五城司的人上门,他们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只是将这伙儿贼人领走,然后大致询问了店主以及法海此事的经过,便也就先走了,并没有在此过多打扰。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
便有大内太监亲自来请。
店主王小二连忙去敲响了先生的房门,却万万没想到,从门中竟走出来一位身披大红袈裟的僧人。
“哎呀!”
店主王小二惊叫了一声,原本就不算平静的内心,顿时掀起惊涛。
这.怎么会这样?
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万万想不到明明昨日夜间还是仗剑的文士,今日一早竟变成了持戒的法师。
“阿弥陀佛。”法海念了一声佛号,对着这店主王小二解释了一句:“贫僧唐三藏,乃是一个往西天灵山取经的和尚,昨日路过贵国,因天色已晚,又知国主杀僧之令,故而乔装一番。”
店主王小二苦笑道:“法师就该一装到底,何必如今展露真身?”
一旁的大圣开口道:“我师父昨日乔装,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波折.今日恢复僧人本相,乃是因为我师父是大唐天子结义御弟,一路西行前往天竺灵山大雷音寺,如今是作为大唐使者要见你们家国主”
店主王小二示意三藏法师稍候,急忙下楼,向宫中“天使”快速讲明了事情原委。
这话即便是太监听了,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狠狠瞪了店主王小二一眼,若非他说店中来了一位神州大儒,又如何能叫宫中陛下起了当面请教的意图?
但他转念一想,心说:也罢,也罢他既然是唐王御弟,乃西行使者,既到本国,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的。
念及此处,太监沉声道:“既然是大唐高僧,便请出来与咱家一同入宫吧。”
早有快马先一步回宫通禀。
早朝已经散了,国主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有一个小太监快步入内,将陈祎与三藏的身份变换讲明,等候陛下指示。
国主初听此言,也觉着有些怪异,但并不因此生怒。
略微思索片刻,心中便有定计,对小太监说道:“他们入宫之后,直接引至御书房。”
“喏。”
小太监答应一声,扭身出了御书房,并且顺手将房门关上,去宫门处静静等候。
国主并非弑杀之人,而他之所以有用佛寺开刀,也是因为国中这些僧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别的不说,只说灭佛之后,从各家寺院中抄出的财货与地契,竟比他这个号称是一国之主的国君还富有。远比他麾下那些暗探探出来的多出许多倍。
也是他们太不地道。
若是只收些香火钱,国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是在西洲佛境僧人与佛寺多多少少是要受到各国厚待的。
但往往就是他们的德行,根本承受不住一国之厚,最终各有报应。
更不要说此等庇护匪类,甚至主动勾结的佛寺别国或许是没有这个魄力,但灭法国的国主显然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不然都对不起老丞相给他留下的《慎子》。
慎子乃是战国时期百家诸贤之一,早年学黄老道德之术,且颇有所得。慎子博识疆记,于学无所不究,通习五经,由善《易》,而后自成一家,成为中国战国时期法家创始人之一,曾经在齐国稷下学宫讲学,享有盛名。
因其受道家之学颇深,故称之为“道法家”。
但不论如何,他的法家学术,在灭法国这等西洲之地,也足够算是圣贤经典,这国主虽有诸多不喜之处,但对此书还是爱不释手。
国主并不是要针对佛家僧人,而是国中佛寺势力嚣张,叫他引动国势而镇压。
是堂堂正正的法办,并非君主任性。
这是他从《慎子》上学到的。
佛寺只是他开刀的第一步,真正想要富国强民,只是将这些浮于表面的佛寺铲除,还差得远。
他本以为能够从这位大唐来的先生身上请教到一些治国学问,却没有想到.儒门先生变成了佛门法师。
毕竟神州人物,见一见无妨。
来只有法海一个人,他的几个弟子都留在客店之中。
“贫僧唐三藏,见过陛下。”法海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见了人先打招呼。
上首国主看着下方的三藏法师,心说:果真高僧形象,虽不知其佛法究竟,但凭此番气质,便知他必为佛门大德。
三藏法师外形气质,自然不必赘述,一路行来也只有作恶的妖怪会怀疑他是个妖僧。
“法师请坐。”国主伸手,示意三藏法师入座,等三藏法师入座之后,他便开口问道:“听闻法师奉大唐天子之命,往天竺拜佛,这一路行来.可曾见过似我这等国家?”
“人人不同,国国各异。”法海对着国主笑道:“此前路过镇海禅林寺时,也听闻得贫婆国中的佛寺与匪类勾结,几乎已成惯例.只是他们国中生生受着,而陛下自有大略,敢行其事可谓雄主。”m.χIùmЬ.CǒM
对于这位国主的作为,法海是认可的。
不是所有君王,都敢行灭佛之举的,何况这里还是西洲。
这国主听三藏法师夸赞自己,心中十分惊喜.他国中佛寺众多,所谓的高僧也不在少数,但他们口中都是些什么说辞?
无非就是广布善心、吃斋念佛、施舍香火.要做个爱民的仁君等等
广布善心这一点,国主并不否认,国中都是他的臣民,不用旁人说,他自然也会爱护。
他也是这样做的。
佛寺勾结匪徒,为祸百姓.故灭之。
而后佛寺中的和尚便说他是个残暴不忍的暴君,做下这等杀业,死后要下无间地狱。
适才他向这位大唐高僧问询,其实已经有了被说教的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番话而且并非是刻意奉承,大唐高僧的语气神态十分自然,就好似在评价一件寻常事一般。
只一句话,便让他灭佛以来积攒在心中的郁结之气,散去了大半此刻他忍不住想要大笑几声!
但他一国之君,老丞相教导他时,曾经说过,在人前喜怒不予行色.故而依旧镇定。
国主在看三藏,法海也在看他,他见国主能够按持本心,不为人言轻动,也暗暗点头这灭法国若不遭天灾佛怒,此后也是一方霸主。
最起码要在祭赛国之上。
阿弥陀佛.西洲之地上的杰出人君实在是太多了,也幸亏地大物博,国与国在之间有各大险隘把守,否则迟早一场乱战。
就好似当年秦灭六国,当真是六国太弱么?
或许是秦国太强了。
国主忽想到了不久前传来的一个情报,又向三藏法师请教:“寡人此前听闻贫婆国中,短短几日之后,受到佛寺庇护匪类全下了大狱,行事不正的僧人,也都受了法办.便是他国中刑名不敢判,更有两位佛门护法将那些不法之僧,押于闹市,点明罪过,当众惩处.”
“敢问此事.法师可知晓?”
法海双手合十:“此玷污佛门清誉之辈,应有之报应况且贫僧自幼出家,受大唐天子敕封为天下大阐都僧纲之职,为群僧之首又得菩萨指点,除三界之恶行.故而在路过镇海禅林寺时,听闻贫婆国之事,便遣两位弟子行惩戒之事。”
国主听了心中更显是惊讶,心说:难道这才是僧人真正模样?
他摸了摸手边儿的《慎子》,心中又道:果真天朝人物,远非我等西洲小境可比。
而后他心中又生疑问,再加上三藏法师堂堂磊落,便直接问道:“法师既有此佛法,为何还要不远万里来西洲取经?”
“因为西洲有经,灵山毕竟佛之大宗,自当前往参拜。况且陛下有命,自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
“我国佛寺中的僧人,只知道闭门念经,哪有法师半点气象?”国主长叹一声,道:“听闻昨夜法师乔装入城,想必也是因寡人之令。”
“因夜晚,若做僧人装扮入城,恐引起诸多纠葛,故而出此下策。”
“法师既然扮作文士先生,想必也精通神州儒门经典吧?”国主眼中微微放亮。
“不敢说精通,四书五经皆有涉猎,唯独在《公羊春秋》上,略有所得。”
“中原文化,寡人向往已久,可惜路途遥远,终不可得不知寡人可否有幸听闻儒门圣言?”
“阿弥陀佛。”法海念了一声佛号,笑道:“陛下不怕贫僧一介凡僧,擅讲儒经乱了文法,贫僧自可述些浅见。”
“大善!”国主从上首走下来,让左右退去,持弟子之礼相见,准备向三藏法师请教儒家学问。
但在此之前,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寡人说要杀四个有名的僧人,其实并不问青红的非滥杀之举而是想要将此言传扬出去,叫和尚远离我国寡人虽为一国之君,但高坐庙堂之上,实难分辨江湖僧人之真伪.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法师海涵。”
说完之后,国主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寡人此前行事,是否会触怒佛祖?”
“阿弥陀佛。”
法海念了一声佛号,笑道:“触怒佛祖的难道不是那些为祸的匪类与庇护歹人的佛寺么?若陛下担忧佛祖因此而对生怒.等贫僧上了灵山,代陛下向佛祖请教,取经回返路过贵国时,便给陛下一个准信就是。”
国主闻言大骇然!
眼前这位,这究竟是个什么僧人?!
匪者。
掠夺者,杀戮者也,如山林之虎豹,如地下之幽魂,平民恐之,百姓厌之,恨其凶残,畏其霸道!
仙者。
得道者,成仙者也,可平步青云,可翻天覆地,世人称呼为仙人,慕其自由,羡其潇洒。
而吾,既为匪者,亦为仙者,是为……匪仙!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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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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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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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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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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